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魉婆婆微微露出笑容,然后朝拉门的方向大声喊道。“沁子和妙子在不在?来给入江医生上麦茶。”
走廊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拉门被徐徐打开,出现了一个年轻少女。她看起来像是老人的孙女。
“沁子阿姨今天已经回去了。有什么事?”
“魅音,给入江医生倒点麦茶。’
“嗯,知道了。婆婆也喝茶吗?红茶可以吗?要多加砂糖和牛奶吗?”
“我要注意饮食,不要加了。把砂糖壶和牛奶也一起拿过来吧。”
“好好。”
名叫魅音的少女适当回答了总爱使唤人的祖母几句,回出了房间。
“医生的麦茶要用访客用的玻璃茶碗!!记得带上座垫!水滴也要擦干净!?”
“知道了啦。好罗嗦啊~~~”
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了无精打采的声音。
从她的声音听不出真挚的态度是常事。老人无奈地叹着气,苦笑道。
“啊,没办法啊。骂都骂不好,真是的。”
“魉婆婆、魉婆婆,别生气,不要这样说嘛。魅音也在以年轻人的方式努力。”
“她的母亲也是……没办法啊。真像她妈!”
“啊哈哈哈哈。那是不是也很像她母亲的母亲呢?”
老人“噗”地发出声音,哈哈大笑起来,看她的表情似乎的确是那样。
“抱歉,入江医生。能请你打开障子吗,风好像很凉爽。”
仔细一听,就能发现从障子缝隙里传来蝉儿清脆的叫声。入江起身稍微打开障子。清爽的风吹进来,驱散了室内潮湿的空气。
“虽然白天变得很热,不过早晚还很凉爽呢。昨晚还感到有些寒意。”
“嗯。那样的早晚也是雏见泽的优点呢。”
入江回以微笑,再次坐回到老人身边。
之后,两人就暂时沉浸在了蝉儿的鸣叫声中。
“我没打算活到一百岁,不过暂时还不能死……在大坝的事彻底了结之前,我就是死了也没法瞑目啊。”
“……要让国家撤回已经决定的事,是很不容易的呢。”
“无论何时,国家的举动都像推石臼一样,而且还是相当沉重的石臼。”
“石臼吗?”
“你不知道石臼吗?”
“不不不,当然知道了。”入江连忙补充道。
因为他清楚如果这样打断谈话,魉婆婆会很不高兴。
“国家的石臼呢,无论什么都能‘嘎吱嘎吱’地碾碎,很厉害的。可是呢,因为石臼很沉重,所以没法轻易推动。那个石臼需要许多人喊着口号使劲,才能慢慢地推动。”
入江没有插嘴,安静地听着魉婆婆讲话。这时,魅音端着茶回来了。她马上察觉到祖母正在兴头上,于是没有打断谈话,静静地跪着上好了麦茶和红茶。
“所以一旦推动,就没法简单地停下……最开始推的时候是最重的。正因为不愿重推,所以大家才不肯休息,继续‘嘎吱嘎吱’推着。”
“是在说摩擦系数吗?婆婆的话的确有道理呢。”
“不对。如果出了差错突然让石臼停下的话,想再推动就又要花大力气了。我说的是这个意思。”
“……的确,想让一度中断的计划再次启动,需要相当大的能量呢。”
“虽然没法简单停下那石臼……可一旦停下就再也推不动了。那就是这样的石臼。”
“要是有好办法让石臼停下就好了。”
一听到入江的回答,老人和魅音突然沉默了下来。入江凭直觉感到自己失言了,有些慌张地想要开口补救。不过那不是失言引发的沉默。因为老人和魅音所浮现出的表情是冷笑。
“…………”
“…………”
入江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空气冻结了一样,完全搞不清状况。他担心是自己的过错引起了某种不快,两人的冷笑就是不快的表现。
“…………”
“…………”
“……哈哈、哈哈哈哈。”
被沉默笼罩的时间并不长。可入江没能熬过那沉默,只得尴尬地笑着蒙混过去。入江的笑声也逐渐传染给老人和魅音,全场充满了略带寒意、对象不明的笑声。
……只有蝉儿们没有笑,它们只是淡淡地用相同的声音继续合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