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暇溃篇 6月17日(土)

>   魉婆婆微微露出笑容,然后朝拉门的方向大声喊道。“沁子和妙子在不在?来给入江医生上麦茶。”

  走廊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拉门被徐徐打开,出现了一个年轻少女。她看起来像是老人的孙女。

  “沁子阿姨今天已经回去了。有什么事?”

  “魅音,给入江医生倒点麦茶。’

  “嗯,知道了。婆婆也喝茶吗?红茶可以吗?要多加砂糖和牛奶吗?”

  “我要注意饮食,不要加了。把砂糖壶和牛奶也一起拿过来吧。”

  “好好。”

  名叫魅音的少女适当回答了总爱使唤人的祖母几句,回出了房间。

  “医生的麦茶要用访客用的玻璃茶碗!!记得带上座垫!水滴也要擦干净!?”

  “知道了啦。好罗嗦啊~~~”

  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了无精打采的声音。

  从她的声音听不出真挚的态度是常事。老人无奈地叹着气,苦笑道。

  “啊,没办法啊。骂都骂不好,真是的。”

  “魉婆婆、魉婆婆,别生气,不要这样说嘛。魅音也在以年轻人的方式努力。”

  “她的母亲也是……没办法啊。真像她妈!”

  “啊哈哈哈哈。那是不是也很像她母亲的母亲呢?”

  老人“噗”地发出声音,哈哈大笑起来,看她的表情似乎的确是那样。

  “抱歉,入江医生。能请你打开障子吗,风好像很凉爽。”

  仔细一听,就能发现从障子缝隙里传来蝉儿清脆的叫声。入江起身稍微打开障子。清爽的风吹进来,驱散了室内潮湿的空气。

  “虽然白天变得很热,不过早晚还很凉爽呢。昨晚还感到有些寒意。”

  “嗯。那样的早晚也是雏见泽的优点呢。”

  入江回以微笑,再次坐回到老人身边。

  之后,两人就暂时沉浸在了蝉儿的鸣叫声中。

  “我没打算活到一百岁,不过暂时还不能死……在大坝的事彻底了结之前,我就是死了也没法瞑目啊。”

  “……要让国家撤回已经决定的事,是很不容易的呢。”

  “无论何时,国家的举动都像推石臼一样,而且还是相当沉重的石臼。”

  “石臼吗?”

  “你不知道石臼吗?”

  “不不不,当然知道了。”入江连忙补充道。

  因为他清楚如果这样打断谈话,魉婆婆会很不高兴。

  “国家的石臼呢,无论什么都能‘嘎吱嘎吱’地碾碎,很厉害的。可是呢,因为石臼很沉重,所以没法轻易推动。那个石臼需要许多人喊着口号使劲,才能慢慢地推动。”

  入江没有插嘴,安静地听着魉婆婆讲话。这时,魅音端着茶回来了。她马上察觉到祖母正在兴头上,于是没有打断谈话,静静地跪着上好了麦茶和红茶。

  “所以一旦推动,就没法简单地停下……最开始推的时候是最重的。正因为不愿重推,所以大家才不肯休息,继续‘嘎吱嘎吱’推着。”

  “是在说摩擦系数吗?婆婆的话的确有道理呢。”

  “不对。如果出了差错突然让石臼停下的话,想再推动就又要花大力气了。我说的是这个意思。”

  “……的确,想让一度中断的计划再次启动,需要相当大的能量呢。”

  “虽然没法简单停下那石臼……可一旦停下就再也推不动了。那就是这样的石臼。”

  “要是有好办法让石臼停下就好了。”

  一听到入江的回答,老人和魅音突然沉默了下来。入江凭直觉感到自己失言了,有些慌张地想要开口补救。不过那不是失言引发的沉默。因为老人和魅音所浮现出的表情是冷笑。

  “…………”

  “…………”

  入江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空气冻结了一样,完全搞不清状况。他担心是自己的过错引起了某种不快,两人的冷笑就是不快的表现。

  “…………”

  “…………”

  “……哈哈、哈哈哈哈。”

  被沉默笼罩的时间并不长。可入江没能熬过那沉默,只得尴尬地笑着蒙混过去。入江的笑声也逐渐传染给老人和魅音,全场充满了略带寒意、对象不明的笑声。

  ……只有蝉儿们没有笑,它们只是淡淡地用相同的声音继续合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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