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菅原道真……不,菅公他……」
「俨然是想根绝藤原家,不只皇室成员,就连与藤原家相关的人都毫不留情啊……」
朝廷从上乱到下,负责以灵力防卫京城的睿山,以及使用阴阳道密术的宫廷阴阳师开始展露锋芒。
藤原家的有力人士中,只有过去亲近于道真的藤原忠平勉强保住性命。日后,这位藤原忠平与睿山及阴阳道大家贺茂家合作,加强京城的灵力防卫,并宣告菅原道真实为清白,将流放各地的菅原家族人请回京城。
至此,菅原道真降下的灾厄才暂告一段落。
芦屋道满将死去的菅原道真变成恶鬼,驱使他攻击京城、毁灭朝廷的计策,可说是栽在睿山和宫廷阴阳师贺茂家的手里。
然而京城从此一到夜里就会化为百鬼夜行,群妖乱舞的魔都。
在贺茂家与师姊贺茂保宪进行阴阳师修业的信太丸,年纪也到了足以明白,将人民当作奴隶却也害怕民怨反扑的藤原家,是藉由彻底歧视不从之徒——让人民自动与不从之徒彼此对立、仇视、争战、害怕。
为了让人民平安生活,可靠的秩序——也就是一套统治人民的系统,无疑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可是藉由与皇室混血而掌控政坛的藤原家等贵族,却一再扩大称为庄园的私有地,尽其所能地榨取人民的血汗。
国有地因此渐遭蚕食,耗空国库。
朝廷甚至连维护治安的常备军都养不起。
但另一方面,藤原家仍不停吸食人民的财富。
到最后,京城秩序仅能靠藤原家雇用的武士勉强维持,罗生门周遭成为盗贼和恶鬼的窠巢,贺茂川畔遍地死尸,无数怨灵在京城中到处肆虐。
信太丸向师姊保宪表示「我想出去见见世面」就离开贺茂家,正是因为忧于京城现况的缘故。信太丸之母——葛叶也和菅原道真一样为人民牺牲,将自己封入神社;可是真正让信太丸难过的是,即使葛叶将自己献给了稻荷神社,这世界却几乎不见改善。
贫富差距持续扩大,且完全取决于与生俱来的「血统」和家世,个人努力或才能无关痛痒。菅原道真的失势,成为固实这国家阶级制度的最后一环。
尽管如此,人民对于自己被藤原家当作奴隶,却是敢怒不敢言。
因为即使形同奴隶,只要顺从藤原家,至少还能保有「人」的资格。
所以人民将憎恨从压榨自己的支配者,转移到被驱逐到世界边境的不从之徒等妖魔鬼怪身上。
这状况让长成一个聪明少女的信太丸十分愤慨,连那对常人看不见的狐耳都气得发抖。
人民实在愚蠢至极,可是也不能因此归罪于他们,要他们看清这个世界。
他们没能力念书,目不识字,也被束缚在土地上,一辈子只能耕种到死,根本没心思了解这世界的真相。
(我要守护的世界、京城,怎么能是这么丑恶的东西呢?)
信太丸心里即使仍相信那个红发少年迟早会回来当她的式神,却等得相当难受。
她开始认为,自己不能只是等待。
深信自己无论如何都得用自己的力量,让母亲的牺牲有所价值。
而这样的信太丸,会在京城周边游历时遇上侍奉当代掌权者——藤原忠平的年轻坂东女武者平将门,以及度过漫长岁月,一生只为解放不从之徒而战的芦屋道满,或许都是宿命的安排吧。
母亲葛叶自我封印的伏见稻荷。
朝廷迁都至此前,当地原住民所信仰的大量巨石群。
深居于鞍马山的天狗。
在鸭川和贺茂川生活的河童。
避开人目,在深山洞穴隐居的土蜘蛛。
信太丸用自己的眼睛,见识了隐藏在京城的种种秘密。
倾听如今被视为妖怪的不从之徒们诉苦。
他们都期待著恢复人类的一天。就算不能,也希望至少能与人类和平共存。
每个都为祖先当年仅仅是抵抗朝廷入侵这片土地,就要被永永远远歧视下去而深感愤恨。
天狗长老谈到,日积月累的怨念,造成天狗一族中有不少同胞仇视、危害人类。
河童首领无奈地说,袭击无力的老百姓只会加深歧视,真正该死的是京里的那些贵族,可是少不经事的年轻一辈就是不明白。
土蜘蛛一族告诉她,有个名叫芦屋道满的飘泊阴阳师法力十分高强,使用画了「九字纹」的怪异护符。她召集了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妖怪,不时袭击京城。
芦屋道满人如其名,是来自播磨国芦屋地区的阴阳师,虽然外表像个女孩,实际年龄不详。
她外型特异,有著金发碧眼和白皙透明的皮肤,美得有如幼鬼;声音彷佛乐曲一般,能深深打动不从之徒的心。
长生不老的芦屋道满明显不是人类,但据说也不是妖怪。
是人和妖怪所生的孩子。
不属于任何一方,注定永远游走在人和妖怪的夹缝之间。
和我一样呢——信太丸心想。
不过,道满心中似乎充满了憎恨。
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