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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目不暇给的火红和喧嚣风中,一阵不祥的金属声包围我们。跑出火炬之间的僧兵,每一个手上都握著枪。
「浮士德,你还在干什么!再开大一点!」乌利安在我耳边叫嚷。「我的力量穿不过这么小的洞,再来!把缝隙整个撕开!」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我扒开右眼,极力扩张梅菲这异物在神圣空间造成的风洞,而枪枝的击锤固定声企图将我的意识再度抹满绝望。枢机主教振臂高呼:
「把他们一举歼灭!让他们瞧瞧圣军的骄傲!」
就在枪口齐声迸射火光的同时,梅菲的声音刺进我耳里。
「──YUKI大人!」
我们所站的火刑台顿时被轰个粉碎。原以为我们的身体也要变成血淋淋的肉块,但我没有感到任何冲击;遭扫射击碎的木片在我们身边缓缓飘落,撒在石板地上。
厚重的寂静裹覆著我、梅菲和小路,忽然听不见任何声音不仅使耳朵发疼,甚至渗过颅骨刺痛脑袋。
这让我发现自己进入了停滞空间,梅菲所制造出的玻璃罩中。
「……YUKI大人,这撑不了多久。」梅菲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他们的武器迟早会打破这个停滞空间。」
事实如梅菲所言,反手握持刺刀的僧兵们聚集到我们周边,每个都高大得像耸入云霄的巨人──不,是因为我们身体缩小、关进了拳头大的玻璃罩才会有此错觉。
一次又一次挥下的刀刃都大得彷佛足以开天劈地,没有声音和冲击反而令人倍感焦躁恐惧。
「梅菲……你的身体……」
小路口中泄出悲怆的声音,使我愕然看向她们。梅菲的右肩到手臂一带开始泛黑、一块块地崩解,化为细小碎片,然后汽化。无论小路如何拚命按住伤口,坏死也没有减缓的迹象。
「毕竟我是……大病初愈嘛……」
梅菲挤出笑容。除了头部左半边和左手,全身曾被轰得不留痕迹的她,即使外观再生得一如原貌,实际上仍未完全恢复;勉强耗用魔力正反蚀著她的身躯。
「……没办法了。一旦空间破裂,我就要送走你们两位。」
「笨、笨蛋!送走了我们,那你自己怎么办!」
「总比三个一起丧命的好。」
「可是你……!」
「梅菲,不可以,现在只能想怎么撑下去。」
手掌紧按右眼的我低声说道:
「不要──只想著我和小路。」
梅菲脸色铁青,表情凋敝。
「总之撑下去就对了。」
「撑下去又能怎么样?」
是恶魔就别用那么痛心的哭腔说话啊──我心想。你不是连神都敢嘲笑的地狱小丑吗?不是想彻底吸尽我灵魂滋味的贪心的敌人吗?为什么能毫不犹豫地流血流泪呢?
都是因为你这个样子,我才……我才──
「我是YUKI大人您的守护恶魔,就算代您而死──」
「梅菲,那是命令!」
我弯起一支指头用力刺在右眼角边厉声斥喝。
「再也不要违抗我,再也不要。我……不想再……」
右眼渗出血来。我不想再看到那种画面。什么也办不到,只能眼睁睁被梅菲的碎片覆盖、保护,带著一身无力感看著梅菲死去的感觉,我绝对不想体验第二次。你一定不知道我孤零零地清醒、深深体会微寒自由的当下心里有多失落吧。我是在谎言上重重涂抹诡辩、欺瞒与虚言,以沾满泥泞的双脚践踏真理和逻辑,甚至连恶魔都骗了才终于把你带回来的,你还要我再失去你一次吗?开什么玩笑?相信我,闭上嘴祈祷就对了,现在的我也只能这么做啊。只能相信自己能够撬开这扇门,一边祈祷一切都来得及──一边设法连结。
右眼热得像火烧,剧痛在眼球内暴动。
这时,尖锐清脆的声响将世界一分为二。
梅菲和小路同时高仰向天,蜘蛛网般的白色裂缝爬过笼罩我们的玻璃城墙。当刀刃再度高扬而劈下,裂缝瞬即顺著墙面遍布整个圆筒,将我们围绕在积雪挤压屋顶的声响中。
第三刀劈开了圆顶,玻璃散成万千碎片。两个空间混合、延长,扭曲造成反作用力。在莫名延迟的时间中,玻璃碎片彷佛是慢慢飘落的透明雪花。梅菲将小路整个抱在怀里护著,宗教法庭僧兵的残忍笑声呼啸而至。我抬起被绝望淋湿的脸,仰望满布玻璃碎片的无星夜空,看见其中一片格外大片且闪烁火光坠落的玻璃上映入了我的身影。
终究来不及吗?我心想。惆怅爬遍全身,滚滚而上的热从脖子、腋下汩汩流出,感觉身体愈来愈冷。
到最后,我的命运就是这种下场吗?我对玻璃另一端自己的身影问道。我真的注定要一再失去吗?难道我伤痕累累地四处奔波,最后甚至来到了这种地方,就只是为了在短暂取回自己追寻的东西后,又一次体无完肤地失去吗?
眼皮有种难以抵抗的重量。
我认了,就算你们赢了吧,全都拿去。记得顺便把我千刀万剐,因为我再也不想看见悲剧重演了。
步步加速的时间中,我忍不住要放开手里握有的一切。
可是──
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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