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五幕

的位置及动量,便能循著物理法则,透过数学计算确实预知未来。

  这假设引起后人的无限想像,最后不知是谁开始的,众人渐渐地将这智慧体称为──

  ──「拉普拉斯的恶魔」。

  我的视野开始充血、闪烁红光。乌利安仍对我不停说话,从右侧痛击我的意识。

  「哎呀,乌利安将军,不需要这么紧张嘛。」

  西蒙──恶魔拉普拉斯以极端沉稳的语气说:

  「你的主人浮士德并不是我的敌人。无论是嘲笑还是实际上的意思都是。」

  「……或许吧。」乌利安低吟:「想不到跟随拿破仑的竟然是你这样的角色。我不会让你在我品尝主人浮士德的灵魂前伤到他一根寒毛,就连万分之一的机率也不给。」

  「能受乌利安将军如此重视,感觉倒也不坏啊。呵呵,命运本身是吧,的确是如此。」

  拉普拉斯的视线移向我,使我喉头一抽。

  「浮士德你曾和贝多芬有过一段有趣的议论吧,说命运只是单纯的预测而已。看样子,那个女孩虽然算不上聪明绝顶,但拥有能够看穿事物本质的洞察力呢。的确,命运不过是精准度高到极限的预测罢了。」

  精准度高到极限的预测──假如那就是恶魔拉普拉斯的力量。

  我朝拿破仑瞄了一眼,他仍旧面无表情地瞪视著我。

  「所以我说你是白费力气。」

  拿破仑冷冷地说道。没人胜得了拉普拉斯,任何未来都会被他预见、扭转。拿破仑是这个意思吗?他的绝望直接传了过来,让我尝到同样的滋味。

  「而且浮士德,你对命运所谓何物还不甚了解。」

  拉普拉斯自得其乐地笑著说:

  「贝多芬也说过如果能完全预知命运,人就有办法改变,那命运也不再是命运了,对吧?」

  他为何连我和小路之间的对话都知道?这样的疑问连我的意识表层也没能触及,因为他可是近乎全知的怪物啊。不过更让我惊惧的是下一句话。

  「不懂命运的人才会有那种天真的误解。就让我告诉你,当人们真正得知自己的命运时会作何反应吧。」

  拉普拉斯彷佛以舌尖转弄我的心脏似的说:

  「──会试图顺从喔。」

  不懂他言下之意的我恍惚地注视了他玻璃艺品般的脸庞好一阵子。会试图顺从?

  「你就是很好的例子。」拉普拉斯指著我说。那细长的指尖彷佛贯穿了我的肺腑,使我不由得按著胸口后退一步。

  「我……例子?为什么……?」

  我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从胸口开的洞流出来似的。

  「乌利安将军不是让你看过贝多芬即将被烧死的命运吗?」

  「那又……怎么样?」

  我一边回嘴一边为换气而喘息。太诡异了,拉普拉斯的话渗进我的皮肤,几乎融入我体内。

  「你是看到了命运才会来到这艾福特,为的就是实现命运。」

  我凝视拉普拉斯的嘴摇头。为了实现命运?我是为了让小路死才来的?他到底在说什么?

  「计划逮捕贝多芬的人就是我。」

  拿破仑的话从旁狠狠揍了我一拳。我错愕得两腿发软,差点跌坐在地毯上。

  「梵蒂冈应该还没察觉,不过幽禁教宗、阻却外联,煽动宗教法庭强行采取异端审问,都是我的意思。」

  「……什──」

  我将不成声的气团推出咽喉,自责的情绪急涌不止。这并不是猜不到的事,拿破仑从一开始就警戒著小路,害怕她的音乐会催生某些科技,总有一天会危害到自己的生命。可是──

  「有、有必要利用教会吗!」

  「假如借梵蒂冈的刀宣布公开处刑的消息,躲在暗地里行动的俄罗斯或许会露点马脚。这就是拿破仑陛下的计策。」

  拉普拉斯悠哉地翻著书页讪笑。俄罗斯?记得俄罗斯曾透过梅智企图利用小路,拿破仑是从中嗅到了危险,想以小路为饵引诱他们吗……?

  「不过,看样子亚历山大陛下比想像中更为慎重呢。抑或是,他已经不需要贝多芬了……总之这饵钓中的就只有你浮士德一个。真是浪费了不少时间呢,我亲爱的陛下。」

  「闭嘴。」

  拿破仑表情苦闷地放下听筒。我瞪大了眼。他是什么时候打电话的?打去哪里?

  「再浪费时间也到此为止。那个女的很快就不是问题了。」

  当然是打给他在梵蒂冈安插的手下下指示啊。他知道我要阻止这一切,故意提早了小路的刑期。拉普拉斯的笑容、话语都沾黏在我赤红混浊的意识上。预知了命运的人会试图顺从。

  我来到艾福特不仅一点帮助也没有──还因为我的出现……而加速了……加速了小路上火刑台的命运──

  「乌利安!」

  呼唤他的同时,右眼喷涌出的如焰飞雪化为激流包围了我,魔女之夜膨胀的空气急速侵蚀现世。夜的黑、雪的白和灼烧眼睛的火红,瞬时掩盖了拿破仑和拉普拉斯的身影。

  「飞到梵蒂冈去,赶快!」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