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但是──我不禁想。
做出那么大的举动,肯定会引起宗教法庭的注意。萨沃纳基地既然囚禁著教宗,当然会受到严密看守,或许会因为察觉这边的动静而提早处刑。
「喂,浮士德,你怎么说?再不决定,我们就先走了。我们已经跟军方借了飞行战舰,现在出发的话晚上就会到萨沃纳了。」
「等、等等,先听我说啊!」
我跳下床跑到卡尔身边说出我的顾虑,他也沉下脸来。
「这不是不可能……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将拳头用力按在嘴上深切寻思。脚边的猩猩们你看我、我看你,交头接耳起来。
「喂,现在是怎么回事啊?」「博士和代理师父的对话太高尚了,听不懂啊。」「好想赶快打过去喔。」
攻打基地会引起注意,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呢?
瞬间达成目的,向梵蒂冈传达教宗的中止命令就行了。
于是我抬起头问:
「你知道拿破仑现在在哪里吗?」
卡尔听了眉头大皱。
「现在应该在艾福特参加莱茵邦联的诸侯会议吧。」
艾福特。我听过这城市,在威玛和耶拿附近。从维也纳出发,半天就能到。
我闭上眼整理思绪。这本来就是一场恶劣的赌局,但我非赌不可。
「萨沃纳那边,就请卡尔你们先去吧。」
听我这么一说,卡尔还没回答,烈士团员就全跳了起来。
「遵命!」「我们一定会杀进去的!」「一定会把他们揍得惨兮兮!」
「请你们不要直接行动,在基地附近等我联络。我现在就去艾福特直接和拿破仑谈判,看他肯不肯释放教宗。」
卡尔睁大双眼,团员们则是更为亢奋。
「好厉害喔!」「不愧是博士!」「连魔王也不怕!」
「你……是认真的吗?」卡尔叹了口气。
只要请拿破仑联络萨沃纳释放教宗,再让教宗立即向梵蒂冈下令,就能避过宗教法庭的耳目中止处刑了。
「你要拿什么和他谈判?」
我吞了吞口水逞强地说:
「我自有方法。」
这几乎是假话。就算一跟拿破仑打照面就被他杀了也不奇怪,仍有一试的价值。我的手指摸上左耳耳环,用力扯下。在卡尔和团员们青脸瞪眼的注视下,血液沾满指间。
然后我强忍剧痛,将耳环按进卡尔手里。
「这就是我的连络方式。一旦确定无法说服拿破仑──就请你们攻进基地。」
†
回到公寓自己的房间时,已经快下午了。
盖住右眼的红膜使窗外多瑙运河水面的眩目反光有如夕阳辉映,我跟著关上窗、拉起窗帘。
再看看散著未完原稿的桌面。
接著视线移到书柜。抽屉里藏著我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书包和课本。
我已经回不了这间房了,一定要处理掉它们才行。即使这么想,身体却不为所动。我坐到床上放松了一会儿。
对于自己再过一天就必然会坠入地狱,感觉还不太实际。
「能有实际感觉的,也不会和我们签约。」
映在窗帘上的乌利安邪笑著说。跟了人的恶魔,每个都能看穿主人的心思吗?
「用毒品来比喻,也许比较好懂吧。」
「……我没吸过毒,不过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
「话说浮士德,你真的是个很有趣的人物。你的心灵脆弱到能够毫不犹豫地接受『和恶魔签约』这最大最毒的毒品,同时也兼具甚至让人觉得怪异的强韧。」
乌利安向我的左耳伸出手,血已止住的撕裂伤隐隐作痛。
「我实在没想到你会把契约的证明扯下来。你应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让契约效果减半,或是把你该付的一半义务推给那个叫卡尔的身上吧。」
「我才没想过那种事。」
我拨开乌利安的手。
「所以你说要用耳环当连络方式是真的啰?那不过是要时时提醒你有契约在身,让你难受的装饰品。就算没有耳环,我随时都能替你向那个男的传话,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因为我想让他直接接受我的要求,不要多问。」
我老实回答:
「我不希望他问那么多『要怎么说服拿破仑』之类麻烦的问题,想说流一点血,或许就能让他乖乖照我的话去做。」
另外,也是为了麻痹自己因为想救小路的私愿,让卡尔等人奔赴死地的罪恶感。总之,那是需要流点血的场面。
乌利安咯咯笑了起来。
「有趣,真是有趣。所以世界上任何美食都无法与人类的灵魂相比。拥有这般强韧和冷静的你,现在却因为无法销毁这些纸张而发呆的事实,也非常有趣。」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