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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要写……我因为寂寞而诱惑了浮士德博士?」
「嗯,很浅显易懂吧。」
想不到梅菲竟羞得满脸通红,双手捧著脸说:
「这么一来,之后的故事难不成也都以YUKI大人您和我现实生活中的一切为蓝本吧?」
「我觉得这样比较写实啊……你在害羞什么?」
「因为,我们用热吻签约的过程也会写上去嘛。」
「谁跟你热吻啊。」别把假话说得这么自然好吗?她装害羞就是为了铺这个梗啊?
「我们在温泉全裸,肌肤相亲的事也是。」
「就说不要随便乱编──啊啊,等等。那、那个,虽然是实际发生过的事,那也是你自己乱来啊!」
「请您一定要指定有水蛇腰、E罩杯的演员来演我的角色喔。」
才没看过选角那么啰嗦的戏咧。
当我为继续写稿而下笔时,梅菲轻轻倚上我的背问:
「YUKI大人,这样真的好吗?」
「怎样?」我转过头看著她的脸。
「您这样把自己的故事写出来真的好吗?您每写一笔,对自己都是一种消耗吧,作品完成时的虚脱感也更是无与伦比喔,一定会让您不禁说出达成契约的话吧。您真的愿意如此透过作品写出自己吗?」
梅菲嘴上是为我担忧,眼里却闪耀著期待的光辉,让我隐隐笑了笑。
「无所谓呀。」
我一边回答一边一字字地细心写下这幕开头的舞台注记。无论哪个时代、哪个国家,作家总是尽其所能出卖自己,就连歌德也将自己的血泪写入了《少年维特的烦恼》。现在的我,终于能体会他为何那么做了。
「他并不是想表达自己或是想让别人更认识他,只是单纯觉得这样写最有趣而已。写作最棒的材料就是自己,所以他用了,就这么简单。」
梅菲保持微笑,盯著我的笔尖一会儿。
「……那么,YUKI大人。」
她甜美的话语吐在我耳边。
「只要您继续将《浮士德》写下去,总有一天会发现我在您心中是什么人、往后该如何看待我吧。」
我停下笔。
「什么人?那还用说吗?梅菲你── 」
说不下去的我再次甩甩头。那双微燃红火的双眸注视著我,让我几乎要窒息。梅菲在我心中──是什么呢?为什么答不出来?为什么?我不知道。
只知道当时梅菲烙在我眼里的微笑,和她被数十发圣遗物弹击穿、爆散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
清醒将我的意识拉出朦胧泥泞的追忆。我发出连自己也听不懂的声音睁眼坐起身,盖在胸上的毛毯跟著滑落,冷得我缩成一团。
这里──是什么地方?
顾盼四周,能看到似乎价格不菲的沙发和桌子、装饰华美的钢琴和定音鼓,墙上挂著小提琴和中提琴;空气乾燥,有种枯萎花草的气味。我好像来过这个地方……
「哎呀,你醒啦。沃尔夫、沃尔夫!魔术师起来啰!」
我听见女人的声音,接著有大把金发掠过我的视野一角,脚步声远去后增为两倍又回来。转头一看,有一对身穿宽松长袍的年轻男女站在沙发椅背后。
「呀哈哈哈哈,你睡得可真久啊。连我和玛莉在隔壁房搞了那么多发都没醒,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讨厌啦,沃尔夫,怎么能在客人面前说那么下流的话呢。顶多才七发而已嘛。」
他们露骨的性骚扰发言挤过我刚清醒的脑皱褶,一阵痛楚从深处泉涌而上。我好不容易才认出眼前的金发男是莫札特,女的是玛莉.安东娃妮特,那么这里就是莫札特家的地下室吧。
「……为什么……我会跑来这里?」
我挤出的声音就像生锈车轮的摩擦声。
「我才想问你呢。」莫札特耸耸肩说:「你昨天突然就出现在那边的楼梯上。」
然后指了指地下室的出入口。
「原本你全身还沾了一大堆黑色的羽毛,可是一下子就蒸发不见了。那应该是某种魔法吧,你是被谁传送过来的呀?」
传送……黑色羽毛……
记忆接通电流,划破雾霭。梅菲!恶魔临终前的最后一幕鲜明地在我眼前复苏。她保护了我,以魔法传送我的同时遭到齐射──粉身碎骨。
那是现实吗?不是一场梦,而我刚刚才醒来?
手一摸上右颊,擦伤就阵阵刺痛,嘴里也破了。是现实。那是他们开枪前,我被梅菲推开时受的伤。后来怎么了?在宗教法庭的僧兵包围下,马车──
我的意识在这一刻才总算嵌入现实。
「小路!小路呢!」
「地面上好像闹出了很大的事嘛。」
莫札特气定神闲地这么说,在我对面的沙发坐下。
「你刚说『昨天』对不对?所以我是昨天来到这里的?到底过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