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路德维卡真的不打算重编吗?」
谐谑曲正好在这时随著卡尔的指挥棒引导而诡异地激昂、充满力量,但一眨眼就忽然消声无息。尽管〈命运〉交响曲采取的是从第三乐章高潮不断地直接进入最终乐章的全新构造,可是接下来需要长号,以目前的乐团组合无法演奏。寂静之中,我无法得到满足的欲望如肥皂泡泡般飘散。卡尔闷闷不乐地放下指挥棒,各自放下乐器的团员们脸上也笼罩著无处宣泄的不健全能量。
我侧眼看看海顿师父,并将地上的最终乐章乐谱捡起来,递到他面前。
「假如您就是在这里加入长号才能编出之后一连串曲子,您有自信去掉长号重新编排吗?」
「……唔唔唔。」
师父抱起树干般的双臂,露出一张苦瓜脸。即使已经退休,师父还是个音乐家。一旦想像过长号在这激情终末拨云见日般的合鸣,多半是想不出其他替代方案。
「另外,我今天是有事想请教师父才来的。师父您也认为将长号用在宗教乐曲以外是一种亵渎吗?」
「不会。那是他们毫无根据的强辞夺理吧。正确的信仰并不需要用这种事来表现。」
「太好了。那么师父,我有一事相求。」
一听到我这么说,师父的眼睛就露出凶光。
「你想和我决一死斗吗!」怎么会转到这里来?我们之前说那么多到底算什么?我还很高兴难得能和师父正常对话耶。
「不是决斗啦,是希望师父能在报章杂志上表示一点自己的见解──」
「博士终于要和师伯决斗了!」「真的假的!」
结束演奏的猩猩们全都兴奋地一窝蜂围上,四周气温一口气飙升了三度左右。
「好!我来当裁判!」「我来当解说!」「我来负责惊讶!」
「博士!请把师伯痛扁一顿!」「能和师伯单挑的就只有博士了!」
「不了,我没有要打啦。」
「我好想看师伯的铁拳轰炸啊,都兴奋得像猴子一样了!」
你们本来就是猴子吧。
「想吃铁拳就自己上嘛,可以零距离观赏耶!为什么要推给我啊!」
「因为我们需要博士!」
你们需要的是医生吧。脑科或耳科。
「而且被打会痛,我不要!」「我只想看人被打!」
「突然说实话是怎样!」
这时海顿师父在我眼前悄然而立,光是压迫感和杀气就让我彷佛面对雪崩前的大冰崖,背上冷汗直流。
「来吧,歌德阁下。要从哪里下手都随你。」
「就、就说我不是要找你决斗嘛!」
我不停后退之余仍死命澄清。
「我是想请师父在杂志上发表一篇完整论述,谴责教会的暴行──」
「你想看我的铁拳一次打穿一千本杂志?」才没有咧!
在这种时候伸出援手的人仍旧是卡尔。
「你们几个,谁说练习已经结束了!重新调音,从头再练一遍!」
他一声斥喝就赶跑了我周围的烈士团员,然后走到海顿师父身边说:
「师伯,他们几个还不太进入状况,可以请师伯暂代小提琴首席的位子,帮大家提振一下士气吗?」
「嗯?这样啊。没问题,我也需要找机会多拉点琴免得身手钝了。你等等,我去拿琴来。」
见到海顿师父笑嘻嘻地跨开大步离开道场,我才放心地吐出一口又深又长的气,肺差点没翻出来。
「我看你也别老是闪躲,答应一次怎么样?」
看不下去的卡尔竟然说出这种话。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只要答应一次应该就能满足师伯和那群笨蛋,短时间内不会再提决斗吧。」
「可是他们实在不像一次就能满足的人耶。再说,一次我就死定了啦!」
卡尔视线的温度突然降低不少。
「和拿破仑跟萨米尔交过手还全身而退的你说这种话,能骗得了谁啊。」
「那是因为我还有魔力……可是现在……」
思考该如何解释之际,道场另一头各自为乐器调音的猩猩群又投来期待的视线,让我慌得乾咳两声。
「总之,你来找约瑟夫师伯,是希望他能为教会禁止用长号的事发表一些看法吧?」
「对对对!就是那样。」
乐界巨擘约瑟夫.海顿也是个神剧大家,他的言论必定能造成极大回响、推动舆论,或许梵蒂冈也会因此检讨他们的暴行。身为歌德的我在各大报社或杂志社人面广,不会有欠缺发表平台的问题。
「那这件事就由我和师伯谈吧。」卡尔对我说:「你和师伯当面说那种事,只会像刚才那样鸡同鸭讲。」
欠他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正眼看他了。见到我诚惶诚恐地连声道谢,卡尔臭著脸「啧」地咂了嘴。
「我又不是为了帮你。负责演奏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