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使其具体化的欲望。再说,我的灵魂已经被交易,没什么能拿来换取力量。
但恶魔却以她鲜红的舌头舔舔嘴唇,微笑着说:
「的确没错,所以正确而言,我不是提供,而是用点手段帮助您获得力量。无偿喔?」
她说「无偿」的语气魔性似乎特别重,使我寒毛倒竖。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YUKI大人您正逐渐失去记忆,其空隙将由约翰·沃尔夫冈的部分来填补,灵魂的比率会慢慢逆转。」
梅菲的指尖在我胸口画了几个奇异的图形,搔痒难耐。
「不过,现在YUKI大人的部分还是很强……因为您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名字。
我的真名——幸(Faust)。
「因此,我只是要让事情回到刚签约时的样子,也就是由我单独收藏『YUKI』这块碎片作为立契证明的状态。届时,YUKI大人就会更接近歌德,应该能想起许多更具有力量的作品。」
「让我再次忘记自己的本名……就这样?」
梅菲的笑意达到最高峰。
「当然不只是这样。」
她的红眼转向了病床。
「知道『YUKI』这个名字的还有一位呢……路德维卡小姐也必须遗忘『YUKI』这名字,忘了『YUKI』这个人。」
我旁徨地顺着恶魔的视线看去,注视卧床不起的少女盖在红发下的耳朵一带。
要小路忘了我……
「这没什么好难过的。」梅菲的气吹在我耳上。「即使她忘了YUKI大人,还是会记得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因为她是您的大笔迷嘛。就算需要暂时分别,日后也能依照您所知的历史,在一八一二年到温泉乡卡尔斯巴德以歌德的身分与她重逢。这样不就好了吗?」
真是个恶魔。
梅菲斯托费勒斯确实是个恶魔,我已经体会过这种感觉好几次了。先让人心因绝望而龟裂,再假惺惺地倾注虚假的希望。她究竟用这一招将几百、几千人拐入无底深渊之中了呢?
「我能明白您为何迟疑,毕竟这几年——」
「好啊。」
我答得几乎不带犹豫,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只要照你的话做,我就真的能消灭波丽娜吗?」
梅菲眨了眨眼,接着点头。
「小路的病……也能治好?」
「或许可以。」
「你就做吧。」
梅菲真的不会说谎;若是会,多半会直接回答「治得好」吧。可是她还是个恶魔,只会将现实煮得甜美糊烂来诱惑人心的恶魔,所以——我要相信梅菲,将自己的一切交给她。
梅菲起身对我深深鞠躬,乌黑的发梢在地板上盘绕。
接着她挺直了腰,走到病床边跪下,贴近小路的脸。不想目睹这一刻又想看她最后一眼的感觉在我心中抵触,摩擦出难熬的高温。最后我没别开眼睛,下意识又靠到床边,凝视持续昏睡的小路枯槁的容颜。
梅菲的唇在小路左右眼睑上各点了一次,并将她苍白的手盖在小路额上。
甘甜苦涩的感觉填满了我的肺腑。
和她邂逅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时弗里德也在。当时她在温泉乡卡尔斯巴德郊区的森林边缘,嫌皇帝的列队太吵而挡住了路。之后我们在维也纳的钢琴演奏会上重逢,被她听见梅菲以本名称呼我,此后她也管我叫YUKI。然后我们成了同一问公寓的邻居,一起生活——
啊啊,不行,不能回想这些事,太催泪了。和小路共同经历那么多蠢事、苦事、生死关头,现在脑里却只有欢乐的时光。和猫咪到处打滚、大半夜想到杰出的旋律而闯进我房间哼唱起来、东西堆太多遮住窗子而跑来我房间晒太阳、想早点看我新写的剧本而每隔五分钟就来吵我……
没错,贝多芬一直没遇见歌德,长久以来一起生活的都是路德维卡和YUKI。她那么称呼我,我也那么称呼她,我们共度的时光是那么那么地宝贵,无可取代。
啊啊,正因如此——这样的丧失才能成为无上的祭品。牺牲时的泪愈热、血愈浓,得来的魔力也会烧得更猛更烈。
我,就要失去了。在这里——失去小路。
「——路德维卡小姐?」
突然间,黑暗中响起梅菲紧绷的声音。
我睁开在不觉间闭上的眼。由一圈微光勾出身体轮廓的梅菲就在床前,小路抬起了手,抓着梅菲的手腕。我咽口气贴近病床,深深注视着小路的脸。
她眼睛微张,琥珀色的火在其中燃烧。
「路德维卡小姐,请您放手,这样我无法消除记忆。」
梅菲压低声音说道。
「……我不要。」
小路残烛般的声音使我的胸口痛得像是两片肺揪成一团,一口气都吸不了。
「我不要……我不要放手,那是我的。」
她两眼无神,声音带着高烧般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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