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时,一团黑光在小路背后闪现、立起、凝缩,化成人形。
黑发女恶魔梅菲斯托费勒斯两手撑在小路座椅的椅背上,面无表情地侧眼看我,摇了摇头。小路已和其他恶魔立契,无论小路本人知不知情,契约都不会消解,所以梅菲不能出手。但如果没了这份契约,梅菲会怎么做?会二话不说治好小路的耳朵、取走她的灵魂吗?我不知道。在我眼中,梅菲脸上同时有着出于无奈而无法行动的哀伤,以及不必烦恼是否该依恶魔本分诱惑小路的安心。
……想太多。我暗白嘲笑自己的直觉。梅菲怎么会有那么不像恶魔的想法。
小路抬起头,对我挤出笑容。
「开玩笑的。」
她没察觉梅菲就站在身后,接着说:
「梅菲虽然是恶魔,还觊觎娜奈特的灵魂,但她还是我珍贵的朋友,我不想让买卖灵魂的问题破坏这种关系。」
令人惊讶的是,梅菲什么也没说就消失了。不留一点气息,倏忽而逝。
前一瞬,她脸上浮现的表情是那么哀伤。为什么呢?她不是恶魔吗?以人类刹那的快乐和永恒的痛苦为食粮的恶魔,为何如此伤悲?
小路站了起来,看着脚下怅然一叹。
「好啦,该准备行李了。可能需要在普鲁士待上一阵子呢。」
并将视线慢慢抬到我的胸口。
「那么……你,那个……」小路欲言又止,双手指尖反覆相碰、交错、松开。
她好不容易才敢看我的眼睛,我也看出了她眼中的疑问。问题是,我事到如今仍在犹豫,不知该不该为了防止记忆继续回流而远离小路。
这时打破尴尬沉默的,是到处聚集而来的轻小跫音。有黑有白的绒毛球接着缠上小路的脚。是猫咪。
小路双肩一垮,以日暮时分的火车汽笛般寂寥的声音说:
「……我不在的时候,要照顾好猫咪喔。」
我心里突然一急,不禁抓住她的肩。她睁大了深褐色的眼睛。
「你、你干什么啊?」
小路扭身,但没甩开我的手,因为我的唇间溜出了令人意外的话。
「我也要去。」
「咦……?」
「我也要去普鲁士。」
小路的眼眸在清池中晃荡,使禁锢我心的玻璃箱震出裂痕,最后粉碎。我的回答其实并不意外。我一直有这个念头,只是我找了很多藉口逃避而已。
为什么?因为就近看着小路受苦,我也倍受煎熬,只是这样。但我已经不想再找藉口了,我不会离开小路。
「你、你跟来做什么呀!」
小路红着脸上下甩手,声音都变尖了。
「你说说看呀,你是打算做什么?」
「……既然你不让我去——」
「又没人说不让你去!」
小路对我一吼就蹲进猫堆里。裙摆轻飘飘在地上开成一朵花,黑白毛球急忙走避。接着小路抱起最小的麒麟尾黑猫,按在胸口上。
「只是,那、那样会让人以为是我要你一起来的嘛!马利亚和团员他们一定会这样想!」
「这有什么好怕的吗……不想让他们乱猜就解释清楚呀,说我想跟你去不就好了。」
「你不觉得那样也很丢人吗!」
哪里啊?否则你还想怎样?
「对、对了。」小路以刻意到不行的动作拳掌交击。「大学不是邀你出席什么纪念典礼吗!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吧,你就说是为了参加那个才跟的!」
我错愕地眨眨眼。对喔,几个月前确实收到了邀请函。
「听好,你是刚好有事才跟来的!不、不是怕我会孤单,还是害怕什么才来的喔!」
满脸通红的小路说完就把自己关进寝室。留在原地的猫咪都抬起头,眼神疑惑地看着同样留下的我。
※
最后,我们决定将猫咪交给海顿师父照顾。
「好,包在我身上。」
海顿师父一看我们带着五只小捣蛋进门,就「砰」地拍了自己厚实的胸膛一口接下。
「我一定会在两位回来之前,将它们训练成五头狮子!」最好是啦。虽这么想,不过海顿师父好像真的办得到,实在很恐怖。
若问我为何要将猫咪托给这个貌似最不适合的人,是因为之前找的对象,它们都不喜欢。
最早是请公寓管理员照顾,但一进管理室,它们五只就张牙舞爪地警我,根本不行;它们也不愿亲近钢琴工匠娜奈特,还恐怕会将用来卖钱的乐器抓得伤痕累累,乐迷俱乐部的贵族就更别提了(每见必抓);带到皇宫,它们五只却当天就溜了回来。我和小路整天东奔西跑,不知敲了多少门,想不到唯一能让猫咪安分待着的就是这间海顿府邸。真是搞不懂,该不会是只接受音乐家吧?可是我和它们也很亲呀?
「我可是人称维也纳狂狮的拳士,猫当然爱我。」
道理在哪啊?
「这么说来,米歇尔师父好像是萨尔斯堡猛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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