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的微笑。她的黑发在春意甚浓的艳阳中显得透明晶亮,随轻徐的风微微晃荡,但我却感到沁骨的寒气。
「……你说……我的什么?」
「我说YUKI大人的人生已经被逐渐改写了。」
「什么,你说什么?」
「您不是快忘光日文怎么读了吗?」
「那一定、一定是因为我在这里住了太久的缘故。」
梅菲嘴角浮现恶魔的笑餍,眼中燃起血色火光。
「那么,您能想起父母的姓名吗?」
「怎么可能会忘——」
我说不出话来。
想不起来。父亲的名字、母亲的名字,都想不起来。长相——还可以。我屏息思索,还能想起他们对我微笑的脸,但思绪就断在这里,我连他们的声音都忘了。怎么会——就这么多?我已经被侵蚀得这么严重?我顿时彷佛站在冬天的及膝海水中,冷得T意识抓住自己的双手。
「没错,这就是力量的代价。」
梅菲语带笑意地说。
代价……?
「YUKI大人第一次向我寻求力量时,我应该向您说过,力量是需要代价的。能代表您这个人最重要的部分将化为魔力的燃料。」
「是记忆吗?魔力需要用我的记忆作为代价?这、这种事你怎么不一开始就——」
「并不是这样。」
梅菲不改悦色,只是稍微皱起眉说:
「YUKI大人的力量是『故事』本身,是经过推敲、润色、修整后的现实。这样的动作对于来自未来的YUKI大人而言,就等于改写了过去。」
「过去?我、我哪有改写我的过去啊?我只影响到小路、卡尔或拿破仑这些人的历史吧?」
「这句话真是轻率得不像是连时间都能操控的魔术师所说出口的话呢。」
梅菲弓唇而笑。
「时间是一条连续的线,蝴蝶拍拍翅膀就会引起暴风雨哟。」
「可是这——」
「YUKI大人不是助路德维卡小姐一臂之力,使原该改名〈英雄〉(Erioica)的交响曲以原定的标题发表了吗……您就是从那之后开始读不了日文的吧?」
我倒抽一口气。
回想起来,事实正如梅菲所言。在教会僧兵大闹管弦乐团的彩排之前,我都能毫无窒碍地阅读课本。
「来,请您试着回想吧。您忘了〈英雄〉这名称对您的双亲有多重要吗?」
我的父母,还有〈英雄〉……?
「……啊……啊啊……」
乾枯的惊叹泄出我的咽喉。Eroica。Eroica!
那是由于主题和第三号交响曲相同,便以其标题命名的第35号降E大调钢琴变奏曲——〈英雄变奏曲〉。
据说那是我父母首度合奏的曲子。
我改变了这一段历史,这首变奏曲不会以「英雄」为名。那么、那么——
我父母的相识经过也不再是我所知的那样……?
「正是如此,YUKI大人。」
梅菲不知何时来到我身旁,舔舐我的耳壳般低语。
「YUKI大人您亲手改变了您双亲的关联。事到如今,您将渐渐不再是他们所生的孩子。」
我将辛辣的气息勉强推回肺里,对梅菲追问:
「是怎样?什么意思?渐渐不再是他们的孩子?」
「是的。因为您的双亲结婚的可能性会愈来愈低。」
「既、既然这样,那我就不会出生了吧?我不是会消失吗?现在是怎样,为什么只有记忆出问题而已?」
梅菲的掌心紧贴上我的脖子和脸颊,传来一阵冰凉。
「时序已经遭到扭曲了哟。YUKI大人,您已经是确实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人了。您认为当历史变动、因果错乱时,时空是如何调律的呢?会直接消除您的存在粉饰太平?不是的。」
我顶着满脑子头痛般的激烈困惑,回视近在咫尺的恶魔之眼。
「自然的法则是以更单纯、残酷、有效率的方式运作,只会切断原因和结果的关系。因此,YUKI大人只会丧失记忆、过去或家人——最后成为一个谵也不是的人。就这样,仅只如此。」
梅菲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重击着我。
我不会消失,将继续存在,成为谁也不是、没有父母、不是我自己的我。冰冷的血液在全身窜流,在耳里激起一次次的响声。
若是说我会消失,那我还比较好受一点。
「消失比较好?不是这样吧,YUKI大人。」
看透我心思的梅菲显得极为愉悦。
「怎么可以深陷感伤就欺骗自己呢。YUKI大人应该是感到放心,觉得这样比消失好,太好了、得救了——您的心是这样说的才对呀。」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