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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傻话了小鬼,像你这种人也想杀了恶魔吗」
「不是我杀的。」
我用与正常呼吸般没两样的声音回答。可以感受到手上的枪在消失。
「是你杀了自己。」
「——什……」
淡红色的线从枪上脱落,缠在我的手指上。我想起了梅菲曾经说过的话。由纯粹的欲望所构成的恶魔,无法经由他人的意志被杀害。既然如此。
「《维特》的子弹就在刚才打穿你的心了。让你只能够将杀意对著自己。」
恶魔的眼睛好像要裂开似地张大,喉结上下起伏扭动,不停发出哀嚎声。
没错萨米埃尔,如你所说的只是个无聊的玩具。没办法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因为维特就只有那种连自己的内心都无法走出一步的微小力量。
但是——
我与恶魔同时仰望夜空。可以看见青白色的光芒在空中歪曲了轨道。
现在你的心,将会杀死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萨米埃尔两眼充血地嚎叫。青白色的光之尾巴切开夜空落了下来。我视野的上半部被青白色的光遮住。因为光压而被往后推,倒在都是雪的大地上,即使如此我也看到了。化作闪光之枪的魔弹贯穿了萨米埃尔的喉咙。深绿色与黄金的火焰随著血而爆裂开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嘎、嘎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悲惨而恶心、走向末路的恶魔化作异形的血潮洒在雪地上。火焰在舞蹈著、蠢动著,将腐臭的酒味卷入漩涡中。带著绿色光芒的羽毛落在地面与我的背上,留下了毒辣的热后蒸发消失。
我趴在融解的雪地上,拼死忍住胃袋里那股想吐的感觉。从耳朵、眼睛以及喉咙,体温彷佛都在向外流出。代表魔力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背后那股寒气。
死了。
萨米埃尔——死了。
心脏的声音在耳中引起反响,变成了如同定音鼓敲打般的头痛。
死了。可以感觉到。拥有著惊人重力的欲望集合体在我眼前逐渐消失。一边卷入周围的热,朝向虚无被压毁。
打算撑起上半身的时候,才发现手腕失去力量。碰触到肌肤的雪、土、还有空气都在吸收著生命。我用伸出的右手抓住地面。不行。不能闭上眼。会被拉走的。
勉强将我抓住的,是耳朵贴在地面上所听见的钢琴。还在演奏著,路的《热情》。
这是何等讽刺啊,我想著。
无论是至今所听过的哪一首《热情》,与现在这个相比就如同生了锈的八音盒一样。路所演奏的乐段一句接一句直接通往我的心脏,化成甘美的麻药溶在血液中,在身体里奔走,让我麻痹。
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将身体交给这至高的幸福。因为我没有被满足。所以只能抱住这微小的生命。
ZU、ZU,某个东西被拉动的声音唤回我的知觉。我抬起头来就感受到颈部的疼痛,而皱起脸。终于想起了自己倒在地上的事情。(神奇注:原文就是ず,真心不懂怎么翻译)
我站起身,回过头看,就在眼前有著巨大的影子。我吸了一口气向后退去。一往上看,就看见了没有光芒的两眼。
拿破仑停下脚步向下看著我。徽章与肩膀上的三色旗现在黑红色的血染成一片。因为燃烧的飞行船在后,看不清楚胸口上的伤口。右手抱著的是失去了力气的卡尔。脸被蓬乱的白金色头发遮住而看不见。甚至连活的死的都不清楚。我在冻僵的指间拼命寻找剩余的魔力。但却找不到。已经消失了。拿破仑的杀气好像就要将我压倒一样。
但是,不能移开视线。因为路在。而且,就算魔力已经一点不剩地散去,我还有话语。
「……已经,迟了喔。」
我只能用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散的细小声音说。忍耐著喉咙的激烈疼痛。
「可以听见了,钢琴的声音。」
拿破仑眯起眼,我用祈祷的心情寻找接下去的话语。
「路已经改写了奈涅特小姐的过去。这样可以理解吗?可以打倒你的电子技术,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开发出来了。奈涅特小姐的钢琴会在维也纳中扩散出去,就算现在才要拿她下手也已经迟了。」
这有一半是装腔作势。魔女之厨的魔术究竟让时间回溯多少,路的演奏在过去发生了什么作用,还有我所在的现在究竟有多少被改写。这个时候的我完全就不清楚这些事情。
我不觉得拿破仑无法看穿这些。
不过,他两眼中的杀气消失了。拿破仑将带来的卡尔的身体往我拋来。
「——哇!」
我吓了一跳伸出手,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接住,支撑著他。疼痛在身体里的骨头与筋之间传播开来。
卡尔在我的手中弯著身体,发出很痛苦的声音。我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还活著。
「……歌德。我放你一条活路,只是为了让你找到可以杀了我的方法。那家伙,还有贝多芬也是。给我记好了。」
拿破仑那无表情的声音撕裂了我的脸。我抬不起头来看他。
为什么没有毁掉呢,我重新思考。他要毁掉对自己有威胁的东西,却又在等待著可以杀掉自己的人。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