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上的雪,一边问卡尔。
「去协助这附近的居民避难。虽然我打算自己一人过来,但那群白痴很烦人。因为没办法才给他们点事情做的。」
路用有些复杂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看著卡尔腰上的枪。
「……一个人……你打算杀了拿破仑吗?」
「不管几次我都会这样回答。你有什么怨言吗?」
路哀伤地摇了摇头回答。
「没有。我只是一介音乐家。我没有可以交给复仇者的话语。玛莉亚,我没有对你的生存方式或者是死法抱有怨言的理由。」
听起来简直就像不是对卡尔、而是对我说的一段话。为什么呢?要是我的话就应该可以说些什么、是这意思吗?快住手。我现在什么都不是。魔术能不能顺利完成都不清楚。戏曲也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日文也不晓得为何一直在不停忘记。这样的我可以对卡尔说什么?不可能用那种天真的伦理观念要他停止复仇。那种话语,只会哪里都传达不到,就这样在喉咙的深处溃烂、落入肺中、甚至让心脏腐烂而已吧。
我背对两人,再次走向下著雪的庭院,从马车的后方拿下道具。
总之现在该注意的,是奈涅特小姐的事。
地下室杂乱的惨状与那天看见的一样。钢琴线与木材散落的石地板上,已经累积了不少的灰尘。墙壁旁排列的、五脏六腑都散出来的钢琴看上去十分疼痛。
路走向在地下室角落的空中漂浮的玻璃管,就好像整个人冻结了般地站在那。她的背影,一直看著总觉得会愈来愈渺小,我敲了敲自己的膝盖,重新把意识集中到作业上。把道具运下来之后,还得把地板上的垃圾往旁边扫,清出空间来。
「路,帮我一下。」
我对穿著大衣的背影说。过了都可以叹气两次的时间后,她才缓缓转过来。害我有种时间的流动变得奇怪了的感觉。
「嗯。」
微弱的、甚至不成话语的回应。
「帮我忙。要画一个圆才行。」
我说著,一边感觉到路所怀抱的疼痛一点一点地传达给我。
她当然也很后悔。因为自己的委托而让奈涅特小姐落入恶魔的手中,她为此而自责。无论嘴巴上用怎样的口气掩饰,只有心是无法伪装的。
不过啊,路。如果站在那里一直看著奈涅特小结冻结的容貌,疼痛只会变多而已。所以现在必须展开行动。就算只是遗忘一下子也好。
我让她拿著线的另外一头,代替指南针,在地板上用红色的粉笔画了两个圆。接著是内接的正三角形,还有希腊文字。
听见粉笔在地上刮擦的声音,就感觉真像笨蛋。居然在画魔法圆。我到底在干什么。待在这里所感受到的那股违和感又再次开始蠢动起来。
画完魔法圆后,我把猴子的头骨排好,点起火来煮沸锅。路因为骨头阴森的感觉与锅内恶心的味道而皱起脸,又躲到了玻璃管所在的角落。
记忆大致上变得很清楚了。在魏玛的自家石室中,歌德也是这样准备魔术的。创造出名为魔女之厨的空间,站在药汤的味道之中咏唱咒文。这段现在也可以清楚地想起来。
要是继续照这样追溯记忆的话,能不能想起一些歌德所构思的『浮士德』呢?没错,不只是『维特』而已,再阅读更多的其他作品,一点一点想起自己还是歌德时的事情。居然觉得那不是自己写的书,这不是个无聊的主观问题吗?总之把『浮士德』写出来这件事情很重要对吧?
——不对喔。
对回荡在屋内的某人的声音,我缩了一下,开始环视四周。
声音的来源,是我的身体里。头盖骨的内侧。……是歌德吗?喂,在那之后就完全消失了,现在才出现啊。不对是指什么,什么意思?
没有我想要的答案。
可恶,喂,约翰.沃尔冯刚!要是在我的身体里还残留著你的话,我叫你的时候就老实出来啊!都是因为你留下了一堆奇怪的谜题还做了一堆不必要的事情,我才会老是四处奔波寻找解决方法啊!
我无数次用拳头敲打著自己的后脑杓与胸口。因为已经听不见声音,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听见刚才那句话。
「……YUKI,怎么了?」
不安的声音唤回我。
路用双手捧著玻璃管,就这样看向我这里。
「啊、啊啊、嗯。没事。只是在想顺序所以发愣了一下。」
我边打马虎眼,摇了摇头想把声音的事情拋到脑后。说不定只是错觉。再说也没时间了。非得成功不可。总之现在要先进行眼前的作业。
我跪在地上,在魔法圆的另外一次凝视著赤褐色的小小头骨。反覆进行了三次深呼吸,我一句接著一句,将想到的咒文念出口。
汝得领悟!
由一作十,
二任其去,
随即得三,
你则富足。
将四失去!
由五与六——女巫如是说——而得七与八,
如此完成了、而九即是一,而十是零号。
这是女巫的九九!
咏唱结束后,有一阵子什么反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