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绝对不行!给我住手!你根本就完全不是歌德,所以只是以一个无知读者的身分去阅读『维特』而已,要是这样一定会因为太过感动而下地狱的!就算我把你叫回来,你这种容易随波逐流的家伙也会因为感受到太多东西而跑去自杀也不一定!」
「虽然你替我担心我是很高兴啦——」
「谁、谁担心你了!」路的脸整个涨红,头发都竖了起来。生气了。「你是说谁担心你了!不过、呃呃、要是你被梅菲抓走的话,谁来做我的饭!」你在担心饭啊!
「不试试看的话也不知道吧。毕竟又想不到其他方法,也没什么时间了。」
「你、你要这么说的话,就随便你!我不管你了!」
路站起身,走到更里面放满了钢琴的房间后关上门。
猫咪们一被带走,寒冷的感觉又上来了。已经是十一月尾了。严酷的寒冬将会来访维也纳。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了看窗外蓝色的暮光,感觉寒气增加了。
我在暖炉里点火,点亮灯,披上棉被等待房间变暖的时候,来到了书棚的前面。从下面拿出了一束原稿。好沉重。就好像能感觉到纸张吸了鲜血一样。
我将它拿到桌上,坐到椅子,将灯拿近,呆呆地看著天花板,将体内的气吐出后,重新将目光放回原稿。
『少年维特的烦恼』。
总感觉这个手写的标题名称正在看著我。
写下这个东西的时候,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了。三十年前,约二十五岁的时候。歌德的记忆在我的胃翻搅著。
歌德写下『维特』并出版,自己也只读过一次,并下了不再读第二次的决心。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这是剧药。
不过,现在的我,还是翻开了最初的一页。
*
这是一个很小的故事。有一名名为维特的年轻人,在画作与诗作上十分出色,故事是从他在一个田舍中逗留时,遇见了一名叫做夏洛特的美丽女孩开始的。
开始?
才不是,朝著某处踏上旅途、到达目的,这才不是会结束的故事。他与夏洛特的相遇,既是开始也是结束。维特连一步也无法离开,在那里迎来了最后。用手枪对著自己的头扣下扳机。
歌德自己也这么说过。
『我会诞生、爱人、然后烦恼。』
啜饮著歌德胸口的血液而孕育出来的这部小说,换句话说也就是这样的故事。无论是谁都会诞生、爱人、烦恼著,维特也是如此。歌德还这么说过。『这部小说表现了所有人类都应该曾体验过一次的感情。』
无论对谁来说都有可能发生、宛如四季的纪录一样,维特在全欧洲卷起了一阵热潮。你说为什么?歌德到底做了什么?照我所想,他所留下的最大功绩并不是创造了名为维特的人物,也不是因为违反了基督教的伦理而勇敢地迎来自杀的结局。而是他在人们的心开了洞。要是那个洞穴可以小上哪怕那么一点也好,恐怕也不会下起任何一滴雨吧。但要是洞穴稍微大了一些,名为维特的人恐怕就会因为内压而化为粉末。歌德以笔尖所凿出、拥有完美形状的洞穴,从那之中喷涌而出的是维特的热情,化为风暴、化为冲动,席卷整个欧洲。无论是谁都沐浴在其中去感受著。这是为了自己而写的故事。我也强烈地感受到了这点。这就是我,我的故事。在实际的意义上,『维特』就是歌德本身的故事。这是歌德将曾经体验过的,与那名叫做夏洛特的女性那段无法完成的恋爱,还有名为耶路撒冷的朋友同样因为不伦之恋而自杀的事件结合在一起而描绘的个人小说。他们诞生,恋爱,然后烦恼。
不过,随著页数翻动,冬日也随之而来,随著维特的死期逼近,一股违和感又在心中涌起。错了。不应该是这样。如果是我的话不会写成这样。看完了维特打穿了自己的头的我,原本因寒冷而麻木的手指反而握住了笔。这是错的。不是我的故事。为什么夏洛特明知维特会自杀,还将手枪交给了他?太奇怪了。我的手追溯著时间。直到十一月三十日的场面,故事又重复了一次。那是与今天同样的日期这种巧合,我都没注意到。十一月三十日。维特在河边与一名奇妙的年轻男子相遇。果然是个无法实现与夏洛特的恋情、又失去职务,甚至连心都病了的可怜男人。
「你在找什么?」维特问道。
「花儿。」男子回答。「无论在哪、无论在哪也找不到。」
找不到。找不到花。因为是冬天。找不到。到底在哪?我的手指又开始翻弄著笔,到达了维特的死亡。不对。应该要有其他的结局。我的手指又再次回到了十一月三十日。我的灵魂就在十一月三十日与维特的死之间仿徨著。好几次、好几次、好几次……
*
可以听见声音。
是相当熟悉的声音。是谁的?
「——KI!YUKI!你听不到吗?」
在呼唤著我。我知道这点。我听的到喔。就算我打算回答也发不出声音。眼前是一片黑暗。发生了什么事?身体超痛的。就好像整整两天都被塞在铁板与铁板之间的三毫米一样疼痛。有谁在敲打著我的胸口。就好像要闯入裂缝一般。
「YUKI!YUKI、叫不起来吗!要是你就这样睡著了我可不管你了,把你丢到河里喔!」
是少女的声音。除此以外,还有什么温热的水滴一粒接著一粒落在我的脸颊上。……泪水?
「YUKI、笨蛋!要是你回不来的话,还、还有什么意义!快点给我起来!」
不不,所以说啊,我不是起来了吗?只是想不起来移动身体的方法而已。
「YUKI!算我拜托你!快点张开眼睛!」
「会员编号1号华德斯坦伯爵在此推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