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率领著从俄国追击军队脱离的其中一支师团,朝著维也纳前来,从鲁道夫殿下那里听见了这样的情报。是在我作为家庭教师教他读书时的事情。
「虽然原本将军说这是军事机密,不过当我将手像这样合起来,用快要哭的脸对他说『拜托』之后,她才终于告诉我。」
……总觉得会作出这种事情的殿下也是个相当狡猾的人。明明是个男孩子,却拥有能与露意丝公主匹敌的美貌,要是他自觉到那份可爱而拿来作为武器使用,能够抵抗的对手应该不存在吧。
「然后呢,因为和睦被打破的关系,鹰派大臣们就开始强硬起来,变成一种要迎击拿破仑的感觉。」
「这样的话……嗯,很糟糕呢。」
维也纳宫廷中十分不可思议,官僚们是鹰派,军人们则是稳健派的构图。也就是说,在战场上实际体会到拿破仑那怪物般可怕的将军们,自然会强烈地诉求和平,而为了国家面子的大臣们则只会说些有勇无谋的话。
「拿破仑,大概什么时候会到达维也纳?」
「十二月二日,将军是这样说的。」
那不就是后天吗?
「那个,拿破仑怎么了吗?路最近也很忧郁的样子。有什么关系吗?」
殿下这么一问,我什么都说不出。这不是可以立刻作出说明的事情。殿下又不认识奈涅特小姐,当然也不晓得我被名为梅菲斯特菲蕾丝的恶魔给附身的事情。
「……她拜托订制的钢琴,因为拿破仑的大陆封锁令而拿不到材料。是因为这样才失落的。」
我不带谎言地说明。鲁道夫殿下很复杂地笑了。大概是没办法接受,不过却察觉到有什么复杂的事情吧,他的注意回到了书上。
结束家庭教师的工作后,我立刻走向宫廷剧场的练习场。因为路昨天没有回到房间,我在想会不会是来这里了。 (神奇吐槽:你怎么知道路没回房间的?)
练习室前的走廊上,站著已经看习惯、穿著军服风衣服的巨汉。是萨尔茨堡斗魂烈士团的团员们。
「……第68小节这里还是加入喘息比较好吧?」「在句式的方面会与弦乐不合吧。」「又要全体鞠躬被代理师傅骂了。」「在歌进来前都用强音带过的话还不赖吧?」
他们手上拿著乐谱与各式乐器,好像很认真地在讨论著什么。看起来是在烦恼著乐曲的诠释,看见这个场面,就让人觉得这群大猩猩果然也还是音乐家。
「哦,博士!」「博士,您辛苦了!」「辛苦了!」
被发现了。我立刻被全身脏乱的大汉们团团围住。
「我们的团员没能干好事情真是抱歉!」「只要发现抓走奈涅特师傅的法国军混帐们,一定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我实在说不出抓走她的就是我们家的恶魔。而且,在那之后梅菲就不怎么现身了,要把她打得满地找牙也是没戏吧。
「那个,这个话就先到此为止。话说回来,你们有看见路吗?」
「我们对路老师也很抱歉!」「我们会全员剃光头谢罪!」
听我的话啊!还有要是剃光头的话,恐怖会变成三倍,还请你们住手。
此时,练习室的大门打开了,全身是汗的团员们拿著乐器走了出来,看上去很疲累的模样。
「到其他房间再开始分部练习!」「昨天已经整晚没睡了啊。」「嘴唇都乾裂了。」「指定曲还有十二首呢!」「靠气势来!」「斗魂—!」
团员们拿著管弦乐器来到走廊上后一哄而散。指定曲?没有睡?为什么这么专注练习?
练习室大敞的门内传来沙哑的嗓音。
「你们这群家伙有长耳朵吗!最初的三个是清晰的强调音!不是只要怒吼就好,把音给我强调出来!低音部!就算声音太低了也不准马虎r的发音,给我确实唱好!好,再一次从练习编号K开始!」
钢琴声响起。铿锵有利的合唱声从中流出。我悄悄窥探练习室内部,其中只剩下合唱部的团员们在房间的角落张开著乐谱,以及站著弹钢琴还一边指挥的卡尔。
有著足以震撼人体魄力的男声四部合唱持续了一阵子。卡尔突然停下钢琴,也放下指挥中的手,合唱团所有人绷紧了脸,歌声突然中断。
「完全不成样子,男高音是在边睡边唱吗?三连音的上面有著附点节奏,别搞成五个,头脑里要一直有著四拍的节奏。还有歌声再出来一点,就像挂钟的钟摆一样!」
「有问题!代理师傅!那个我们完全不了解!」
「连一点想像力都没有吗!真是够了,我来示范,就像这样——」
卡尔在钢琴上按下一个沉重的和音,拉直背脊,张开嘴准备大声唱歌。不过,从那喉咙出来的只是听来疼痛而歪曲的声音,以及咳嗽声而已。卡尔弯下膝,将两手放在钢琴上,像是要呕吐一样的咳著。
团员们动也不动地沉默著,看著卡尔的样子。我注意到这点,也跟著看像卡尔的背影。
他打算唱歌——以已经失去的声音。
过去曾经还在的歌声,就好像消失在虚空中一般,在那之后只剩下令人不悦的沉默在纠缠著。卡尔重新站起,咬著唇,盖起琴盖。
「……休息三十分钟。给我好好看看歌词。」
他以好像笔尖在纸上刮擦的声音说完后离开了钢琴。走向练习室的门时终于注意到我,立刻皱起眉头。
「你是来做什么的,浮士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