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幕



  确实就如老师所说,平时的确不会想这么多。

  「然而这对世界而言是极为稀有的例子。正是因为岛国与外部的交流被极端地受到限制,才会出现这种奇迹般的吻合。那么……」

  老师又以流畅的手法在黑板上画下欧陆地图,在正中央也画了一个代表日本的圆。

  「来试著将日本放到欧陆的中央吧。那么会变成怎样呢?例如说人种方面?」

  老师指名了就在他附近的一名男学生,他站起半身,用咕哝似的声音回答道。

  「……会混血吧?」

  「是的,正是如此。现实之中我们也在与虾夷民族进行著混血。也会与四周大陆的人们持续地进行混血。然后日文恐怕会就此扩散,与其他语言交杂后产生变化吧。那么国家方面会怎么样?还能建立以朝廷及幕府为主的中央集权国家吗?」(神奇注:日本北海道古称『虾夷』。)

  老师又指了一名女学生。大致上是诱导询问的方式。她好几次歪了歪头后做出回答。

  「呃,如果周围还有许多其他国家,可能就没办法集权?」

  「这种可能性很大呢。奥州的藤原氏可能会与奥斯曼帝国做出交易,成立能够与鎌仓幕府匹敌的独立国家也不一定!萨摩藩会与英国合作,独力打倒德川幕府也有可能。榎本武扬也许会接受俄国支援,与虾夷共和国共创繁荣!」

  (神奇注:藤原氏,源平之争时期定居于东北奥州;萨摩藩,日本江户时代的属地,幕末时期与四周藩属国一同组成倒幕联盟;榎本武扬,德川幕府的海军将领,是虾夷共和国的创立人。)

  老师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不过他似乎发现自己有些脱线而赶紧用咳嗽蒙混过去。

  「说到底,其实欧陆本身对国境这一概念,很长一段时间是没有的。因为在不停延伸的大陆上有著各人种与多样的语言彼此混杂,也时常发生战争,夺取土地、被夺取土地、得到土地、让出土地。日本要是存在于欧陆的话,所谓的日本国究竟从哪开始、又到哪结束,也无法好好地定义日本人,以日文为母语的人们也会四处扩散,也就是说日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持续在谁也无法定义的状态吧。各位有办法想像那样的日本吗?」

  怎么可能。教室再次流入沉默的气氛。

  不过老师却笑了笑后说道。

  「没办法对吧?也没有必要去想像。事实上,这是存在的。那样的国家、那样的民族、那样的语言,实际上在欧陆是存在的。那就是接下来我们要教的德国。」

  *

  坐在公寓房间的窗户旁,看著记载神圣罗马帝国解散消息的报纸,我想起了那堂课的事情。

  德意志到底是什么?

  要是当时可以向老师多问一些就好了,不过现在后悔也已经太迟。

  话说回来,我又想到了还在日本的时候所读过一些可笑的事情。德国的电视局发出「直至现在最伟大的德国人是谁?」这样的调查,遭到奥地利大使馆的抗议。因为在候补者名单中出现了莫札特。大使馆表示,莫札特在萨尔茨堡,在维也纳活动,不管怎么想都不是德国人,而是奥地利人。电视局则是做出以下这种反驳。莫札特活著的时期应该是神圣罗马帝国,而非奥地利。而且还做出更进一步的反驳,要是那么说的话歌德虽然也进入候补者名单,不过也是活在神圣罗马帝国时期,所以也不算德国人——之后演变成了争论。直到我成了当事人的现在,又更加倍地觉得实在很像笨蛋。

  德意志到底是什么,就连当事人也不是很清楚。二十一世纪的感觉也是如此。因为奥地利的官方语言也是德文。我们难道不是德国人吗,同时也觉得自己是奥地利人。就连瑞士人也有一半以上在说著德语。另外一方面,例如说德国内部拜伦州的独立气氛相当强烈,总是主张著他们所说的不是拜伦方言,而是拜伦语,拜伦是独立国家。从岛国的日本人感觉来看,实在是莫名其妙。

  无论如何,德国这个概念,从过去开始就是种众说纷纭的东西。

  所以神圣罗马帝国的解散,并没有造成什么大消息。

  再说,帝国末期的德意志联邦的企图早就能看穿了,他们纷纷脱离帝国,成立同盟国。虽然从日本人的感觉来看就像是背叛者接二连三地出现,但在契约社会的欧洲而言,替换应该效忠的君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即使将原主人拋诸脑后也不会受到任何责难。神圣罗骂帝国会渐渐崩坏,现在只是弗朗钦二世陛下承认了这个众人皆知的事实而已。社会上的反应相当冷淡。

  最为震惊的恐怕不是别人,正是我。

  早了一年。飞越了战斗,也飞跃了在那之后会发生的各种事,历史在加速。

  这会变成什么样,我又会改变历史吗?要是再反覆发生这种事情,这个世界的文明与技术难道会提早一百年吗?

  我收起报纸。

  现在还有更现实的问题逼近眼前。下个月,十一月的时候,拿破仑将作为战争的胜利者来到维也纳。

  要是放路一个人留下的话会担心,所以我也留下——虽然说了这种大话,现在的我却也没有任何魔力。只是个被期限追著跑的作家而已。要是他拿出实力怎么办啊?虚张声势总有一天也会露出破绽。

  不过,也并不总是令人不安的事情。拿破仑居然爽快地答应了『波拿巴』交响曲演奏会的邀请。为了和睦协议而特地来临的国宾,演奏会是以国家主权展开,邀请也是用弗朗钦陛下的名义,虽然说这些可能才是他接受的原因。

  拿破仑会不会意外的是个明理人……我开始有了这种天真的想像。

  「YUKI,在吗?」

  转过身就看见路进入我的房间。老样子还是不敲门。她看上去好像要外出,穿著深蓝色及白色的礼服,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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