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封面:nc913414 彩图:IceKIno
修图:马甲少女A
翻译:nc913414
各位有没有做过窥探鸟类内部器官的这种举动呢?
我曾经有过几次。大概是四、五岁的时候。
由于母亲是钢琴家,所以家里地下室放著一架三角钢琴。每当母亲演奏的时候,我就会将上半身塞进琴盖与共鸣板之间,毫不厌烦、目不转睛地盯著琴弦下方毛毡制琴锤的舞蹈。还相当幼小的我,无论母亲多少次说「那里很危险所以快从钢琴上下来」都宛如听不见。
「因为那很像生物啊,很厉害耶。」我兴奋地对母亲这么说著。母亲停止了演奏,将我从钢琴的边缘抱到她的膝上。
「真是的,就这么喜欢机械的内部吗?真是跟你爸爸一个样。」
母亲混杂著叹息如此说道。我保持著被抓住的状态伸出手脚,在母亲的脚上站了起来,继续看著钢琴的内部。
「其实钢琴真的是生物喔。」
因为母亲说的话,我稍微有些惊讶地将手从琴盖上拿开。
「古德语的称法就是"flügel",指的是鸟儿的羽翼。」
「……鸟儿吗?」
我从对角线方向凝视著那有些倾斜、闪烁著光泽的黑色羽翼。这样的话,绷紧的琴弦就是血管了吧?打键时琴锤的旋律就是脉动了吗?我不禁打颤了一下。
「嗯,黑色的鸟儿。」(神奇注:明显就是真冬在说feketerigo吧,不认识的人可以看看杉井以前的作品「离别的钢琴奏鸣曲,さよならピアノソナタ」。两者剧情没有直接关联,所以没看也无所谓。)
母亲用左手支撑著我小小的身躯,右手相当爱惜地触摸著白键。栗子色的柔软长发轻抚著我的脸颊。母亲的口吻十分温柔,看起来应该不是在说什么恐怖的事情,我稍微感到放松了一些。
「最初只是小小的茶色雏鸟。经过了两百年,有无数的职人加以改进,才变成现在这样巨大的黑色鸟儿。」
「那、这样的话,到了时候会不会也飞上天空呢?」
见我发出情绪高涨的声音,母亲露出了苦笑,接著摇了摇头。
「这只鸟儿已经没办法孕育下一代,到此为止了。」
「为什么?」
「因为会说任性话的人已经不在了。」
母亲在此时告诉了我关于贝多芬的事。
「他是很久以前的音乐家。所谓的钢琴,其实是和贝多芬一起成长的东西。来自各处的职人为了让贝多芬弹奏而送给他琴,贝多芬用得到的乐器创作新曲,然后为了写出更厉害的下一曲,给那些职人关于钢琴的建议……就是这样的反覆。」
说完后,母亲停下了话语,将视线往地上拋去。
「贝、多--贝多贝多先生?已经不在了吗?」
「嗯。」母亲用寂寞的眼神看著键盘。「已经、不在了。那个创作出谁也不知道的新曲的人、那个渴望著谁也没见过的钢琴的人,已经不在任何地方了。所以钢琴的改进就只到这里。」
母亲究竟在说什么,为什么又会露出那般阴郁的表情,当时的我还不是很能理解。
「……妈妈想要见到贝多贝多先生吗?」
面对我唐突的提问,母亲咬起了嘴唇,视线在谱面台的附近仿徨游移,过了一阵子后才回答。
「不想见到,又不是特别喜欢的作曲家。反正一定是一个随心所欲、固执又自大,像小孩子一样的人吧。」
虽然一直到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不过母亲的推测都是正确的。没想到自己真的会遇见真正的贝多芬,年幼的我怎样也无法想像这种事吧。
不过呢——母亲还想再多说些什么。
「我想听他的演奏。之后,再让他听我的演奏。」
在那之后,母亲让我继续坐在她的膝上,再次将手放到键盘。白键静静地下沉,庄重的咏叹调(アリエッタ)旋律与变奏重叠,细化成碎裂的结晶。尽管旋律很美,却是首让人胸口不禁一揪的曲子,那时的我如此想著。在我知道那是贝多芬所留下最后一首钢琴奏鸣曲的最终乐章时,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
看著面对钢琴的路的侧脸,就会忍不住想起母亲的事情。
从五个八度的音域谷底朝著星空奔驰而上的琶音,由少女那纤细的指尖编织而出。赤红色的头发随著旋律摆动,可以从中瞥见有些苍白而稚嫩的脸庞。
路德维嘉.范.贝多芬——这就是路的本名。
虽然已经住在同一间公寓超过半年了,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接受她就是那个大作曲家贝多芬。可以理解,但是不能接受。
贝多芬的肖像画,不论任何人都曾经在音乐教科书上看过吧。有些蓬松的灰发以及泛著红光的肌肤,嘴巴成「へ」字型而皱起眉,感觉有些严肃的男性——原本应该要是这样的。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种小女孩呢?这个世界还真有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只能这样告诉自己。话说回来,诞生在二十一世纪的日本,过著高中生活的我,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十九世纪的奥地利,也还没好好说明过。
用简而明瞭的话来说,一切都是恶魔的杰作。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