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幕

sp; 对方依旧没有回应。

  我觉得我快要明白:明白为何歌德呼唤我来到这个时代,明白我究竟是谁,这大概就是一切的关键。至少我觉得自己已经很接近答案了。就在宗教审判所的家伙跑来合奏练习室时,我就已经开始接近答案了。只要我再度进入我和歌德合为一体的状况,我一定就能明了。我有这样的预感。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那家伙已经来了——

  遥远的高空上突然传来爆炸声。我抬头一看,发现星空中有几个等距的黑洞。不,那不是黑洞,是飞船的影子。飞船的左舷冒出火花,炮击的对象是来自西边的一团船队。光线闪烁的船队从西边接近维也纳。

  飞船正在进行空中对战。我一时之间茫然地凝视夜空中的对战,心想军用飞船是这样战斗的吗?如果飞船破洞不就完了吗?不过这个十九世纪欧洲和我所知的历史相距甚远,也许飞船已经可以进行空中对战了。

  响遍维也纳的警告钟声把我的疑问压回心中,来自西方的船队已经进入旧城区的领空了。前导部队中的一只飞船下方,冒出一颗快速离开的光点。

  光点在我注目的当下膨胀,拖着火焰的尾巴朝我的方向快速下降。等到我注意到对方时,光点已经降落在另一边的屋顶,敲碎好几片屋顶了。

  等到火炎沉寂,夜风带走飞扬的粉尘之后,我看到一个缓缓起身的黑影。

  是人。

  黑色与红色的燕尾服腰上绑的大概是飞行器具吧?腰带上固定了好几根喷射器,手上拿的是已经变形完毕的瓜内里名琴「加农」。

  尼可罗·帕格尼尼挥去最后一丝白烟,怒视着我。

  我用力地咽下一口口水。

  为了忘却身体的紧张,同时也为了争取时间,我刻意以轻松的口气向帕格尼尼打招呼。

  「……啊,你有带门票来吗?好歹你也是我们招待的听众啊。」

  「为什么是你这种等级的家伙手无寸铁的在这里等我?」

  帕格尼尼唾弃似地问道。我知道你不是会陪我讲笑话的人。

  「如果你想当我的对手,叫你那个来自地狱的佣人给你准备个钢铁的身体还是云雾般的身体。」

  不,我家梅菲根本不听我的命令喔。我在心中无声地回应。

  「总之,谢谢你来。我想小路也会很开心的。」

  「别开玩笑了!你们以为我是以听众的身分前来吗?那个女人居然无视于我们的警告。」

  夜风的吹拂下,我在倾斜的屋顶想尽办法站稳脚步,极力以开朗的声音回应帕格尼尼。

  「嗯,主题是〈波拿巴交响曲〉,但是现在还在演奏开场曲。开场曲是我指定的曲目,我也想让你听——」

  帕格尼尼拾起右手,一阵强光冲向我的双眸。我慌张地跳往旁边,但是右手的袖子已经遭到炮火撕裂。跌落在屋顶侧面的我,因为背后撞击到屋顶的突起处而勉强煞住。炮击的音量让我脑中充斥令人疼痛的耳鸣。

  我咬紧牙关起身时,发现站在屋顶最高处的帕格尼尼再度瞄准我。

  炮火穿破黑夜,我一路滚到屋顶边缘才得已逃过攻击。一发接着一发,灼热的碎片扫过我的背部、手肘或头发。

  第五次的炮火直接从正面冲来,逃到屋顶边缘的我已经无路可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尖叫声彷佛他人的声音,坠落至脚下的虚空。

  现在的我两手勉强抓住屋顶的边缘,挂在屋顶边缘晃荡。当我发现这点时,身体的温度与兴奋瞬间因为夜风而冷却。我第一次尝到脚底发软的感觉。肩膀、手肘和手腕的肌肉一起发出悲呜,手指陷入屋顶的金属板,手指的疼痛缓缓地告诉我现在正一步一步地坠落。

  这样下去,一定会摔到地上的。

  歌德注定活到八十二岁一事已经完全无法给予我任何安慰或保障,因为现在的我很明显就要失去力量,跌落地面。就算歌德可以活到八十二岁,现在的我就要变成摔烂的番茄一样摔烂内脏了。

  我心中的歌德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那个混帐!把我带来十九世纪维也纳的屋顶就消失了吗?别开玩笑了!人都带来了就要负起责任啊!看是魔力还是什么,赶快给我啊!我不过是无力的十六岁高中生,跟宗教审判所对决的时候一样赶快给我力量啊!

  上方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我紧张地睁开不知何时紧闭的眼皮。

  一道黑色的身影背对炮火交织的星空,站在我的正上方。帕格尼尼的靴子踩上我紧抓住屋顶边缘的左手,把炮口瞄准我的头部。现在我的手指已经完全麻痹,根本搞不清楚什么是痛觉了。

  「什么嘛?」

  帕格尼尼不耐地问道。

  黑色的肌肤几乎融入夜空,只有两只眼睛散发憎恨的光芒。

  「你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弱小还敢呼唤我来,和我作对。」

  你要问就问歌德吧。然后歌德,求求你,当我跌落地面清醒时,让我回到东京的家里,躺在自己寝室的床上,推开毛毯,按下闹钟,我父亲正好走进房来叫我吃早餐——

  「年老的歌德终于丧失性命了吗?上次看到你的时候还可以感受到歌德的气息,现在却只剩个空壳子。」

  我茫然仰视格格笑的帕格尼尼。

  原来如此,他一眼就发现我是歌德了。但是他现在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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