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怒气。
「干嘛?你也是来叫我以国家为理由,对我的交响曲说三道四的吗?」
「不、不。」
我一时词穷,只好俯视自己的脚尖。
其实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追上来,也不知道该对小路说什么好。
我当然明白她的主张是正确的,因为我出生于二十一世纪的音乐世家。但是现在是十九世纪初的欧洲,绝对王权依旧在四处燃烧仅存的火花,自由和平等的概念刚从大西洋的两岸萌芽。小路刚刚的发言绝不可能无疾而终。
然后呢?
我究竟为什么追上来呢?
「就算要我和法兰西与奥地利所有的军队为敌,我也要完成〈波拿巴〉的首次公演!YUKI,就算只是仿冒品,你也是艺术家吧,过去的歌德依旧沉睡在你心中吧?难道你无法了解我的主张吗?」
我暧昧地摇头,偷偷在心里回答:我只是个高中生啊。所以如同你刚刚所说,我不过是个无法踏入战场的旁观者。
小路面对我的沉默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下楼梯。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楼梯口:心中却涌上一股热情。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小路刚刚的一席话点燃我心中的热情吗?怎么可能呢?我不过是个无能的小鬼头,哪有什么热情会被勾起呢?
如果真是如此,肋骨内不安分的这股悸动又是什么呢?
※
第二天终于轮到最后乐章的合奏练习。我赶在下午完成评论的丁作,搭乘马车前往维也纳郊外。目前〈波拿巴交响曲〉无法利用宫庭剧场的练习室彩排,因此只好改在郊外的古老剧场排练。
我在马车里回想昨天小路激动的模样,当时的她说就算与军队为敌也无所谓;和军队为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帕格尼尼也的确已经展现了他的武力。法兰兹二世也不是当面起冲突还能一直维持君王气度的人。如果法兰西军或奥地利军真的以武力强行阻止时,我们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我反刍自问,却出现小路的回答。
——「所以你不需要救我。」
事情不正是如此吗?为什么我得为小路的生命安全和弦乐生涯着想呢?贝多芬注定在一八二七年三月二十六日离开人世,换句话说表示她可以平安活到那时候。如果我下定决心决不认真欣赏她的曲子,首次公演延期、中止、更改曲名或是第二乐章换成甜腻的降A大调浪漫曲也和我没关系啊。
如果我是打从心底这么想,只要冲下马车跑回公寓就好。但是我却紧靠在僵硬的椅背上,拼命忍耐心中如同流动熔岩般的异物感。
合奏练习室大门前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人物——路易莎公主,她一看到我就马上从墙边冲过来。葱绿色的洋装映衬金发碧眼,楚楚可怜得令人炫目。
「老师也赶来了吗?」公主挽着我的手问道。
「呃,嗯……可是公主怎么会在这里呢?」跑出宫外没关系吗?难道是独自一人来到这里的吗?
公主露出些许黯淡的表情。
「鲁道夫哥哥告诉我昨天发生的事,」公主似乎难以启齿地继续说道:「我想以后可能再也听不到小路的曲子,所以想说好歹趁练习的时候偷听。」
原来公主也是小路的歌迷。
「乐团的人好像也还不知道公演会中止,不过今天可能会变成最后一次练习。」
听到公主的解释,我不禁目光向下。虽然小路违抗君命继续彩排,一切的努力也许都会化为泡影。
如此一来,就只有来到这问练习室才能听到小路指挥的第三号交响曲了。
「老师也是因为这样而刻意来听彩排的吗?」
「啊,不是,」我想了一下藉口。「房子的墙壁终于修补好了,所以我来接小路回家。」
公主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看。
「我听说老师在照顾小路的生活起居,这是真的吗?」
「咦?……呃,我是有煮饭给她吃啦。」
「你们真的住在一起吗?」
公主为什么要用那么可怕的表情逼近我呢?
「她是常来我的房间没错,可是我们只是邻居,并没有住在一起。」
公主双眸含泪地踩在我脚上。
「听说你们还睡在同一张床上?」
「怎么可能啊!好痛,公主,您踩到我的脚了好痛。」
「啊,对、对不起。」公主慌慌张张地离开我,整里凌乱的裙摆。「我一时乱了分寸……特意来接小路回家什么的,就好像是家人一样。啊,我在说什么啊。」
我不明白为公主什么一时乱了方寸,不过既然迎接小路本来就是谎言,于是我想了一下老实告诉公主:
「……其实我也有点想听听练习。」
此时门后正好传来整个乐团开始激烈下降音的前奏,敲击数次之后是降B大调拉长的导音,最后导入拨奏所带出的主题。
「小路的作品中就属这个乐章我最喜欢,听了很多次。」
「咦?」公主瞬间露出惊讶的神情,不过马上又恢复原来的表情。「是啊,因为老师是来自未来的人。」
&e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