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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星期之后,出现一封来自维也纳的信。法兰兹二世大概很满意与我们共度的温泉之旅吧!陛下在信上如是写道:
「朕任命歌德阁下为温泉大臣,倘若前来维也纳,必厚遇之。待与法兰西的战争结束,反革命的潮流平缓之后,朕亦预定招待席勒阁下前来。」
我看完弗里德拿来的这封信,就把信往桌上一丢。
「什么温泉大臣啊?陛下到底想做什么?」
「向王公贵族介绍温泉就能拿到薪水,很不错的工作啊!」
「哪里不错了?我怎么可能去做这种——」
「刚刚维也纳那边打电话来,我已经跟他们说歌德充满干劲,马上就会前往维也纳。」
「你为什么要擅自代替我回应?」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沃尔夫,其实我之前就想跟你说了。」
弗里德双手撑在桌上,突然露出严肃的表情。
「……什么事?」
「我想离开这家事务所。」
「咦?」
我无意识地坐回椅子上,凝视弗里德的脸庞。他露出讽刺的笑容。
「因为啊,你都不写新作品啊。我当初跟你一起工作,是想把你的小说改编成戏剧或是诗词,藉由改编来大赚一票。你不写原创作品,我要怎么工作呢?」
听了之后,我哑然无语。虽然我之前就知道弗里德是个守财奴,不过他一直以来都是开玩笑的语气,我也听过就算了。可是这次居然想离开事务所。你真的想辞职吗?
「而且你最近也都不跟我出去。我每次大费周章才拿到特别席的票,结果你不是因为忙碌就是身体不舒服。最近连酒也不喝,净是窝在事务所里。」
「呃,这是因为……」我总不能说是怕灵魂被恶魔夺去,而且说了你也不见得能明白。
「你不想动笔,也不想出门。现在的你每天净挑些无趣的工作,避开所有乐趣,拚命度过不会感动的人生,对吧?」
这下子我更无话可说了。原来被发现了。
「我当然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想想我们认识多久了。」
弗里德耸耸肩,继续说道: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你也趁这个机会,以温泉评论家的身分进军社交界吧。如果说你是靠温泉返老还童,应该可以大赚一笔吧。」
弗里德抽手转身,一边挥手一边朝书房门口走去。
「等一下!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也还有存款,先旅行一阵子再说吧。不过,反正和你没关系吧?」
弗里德走出书房之后,我只是茫然地凝视关闭的房门。
第二天,弗里德在事务所的书房已经清得一干二净。我跑去问房东,房东平淡地回答:「席勒先生说要离开,已经把东西都搬走了。」
「他有告诉你要去哪里吗?」
「没有耶。我听说您也要离开,这是真的吗?请您至少要付这个月的房租喔。」
我一个人蹲在空荡荡的书房中间发呆了一小时,总觉得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开始回忆昨天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无法一起工作,也无法一起玩乐,所以再见了。弗里德离开的理由很明确,我也无法反驳。但是我却无法接受,彷佛下一步他就会打开门,笑嘻嘻地走进来对我说:沃尔夫,你吓到了吧?我的恶作剧很逼真吧?来帮我把东西搬回去吧。
现实的寂静确实地包围我。
毕竟,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面对书房满布灰尘的沉静空气,我开始说起藉口:我又不是真的歌德,不是返老还童,也不是投胎转世。我只是吸收了歌德记忆的陌生人而已,是失败品。虽然我一直假装自己是歌德,但也已经是极限了。歌德就算把灵魂卖给恶魔也要辜受人生,但是我不想啊。
我把脸埋在手臂里。
我有点讶异自己居然大受打击,明明只是少了一个没用的家伙。每次都是我在照顾他,就算他消失不见也无损于我。
这应该是因为——对了,是我心中的歌德很沮丧。我不过和弗里德相处了两个月,又给我添了一堆麻烦。那种家伙离开我,我也不觉得怎样;但是对于歌德而言,他是交往十年以上的同志。所以现在伤心的人是歌德而不是我,一定是这样没错。
书房愈来愈冷,于是我站起身来,走出空荡荡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书房,昨天陛下寄来的信映入眼帘。我心想:温泉大臣?有这种历史吗?德国文学史上闪耀的两位巨人在一八〇四年分道扬镳,一个人变成温泉评论家,另一个人变成游手好闲的家伙。有这样的历史吗?我完全搞不懂。
不知如何是好的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思索了一会,我拿出收在柜子深处的书包。
梅菲斯托费勒斯绑架我来到十九世纪的德国时,连同我身上穿的、手上拿的,也就是制服、钱包、智慧型手机和书包也一并带来。我把曾经生活于二十一世纪的证据全都收在书包里,所以舅我的室内鞋和折叠整齐的衣服下方,隐藏了全世界最危险的机密。
课本。
课本全都是以日文写成,因此全欧洲除了我之外大概没人看得懂。尽管如此,课本还是危险的存在。世界史、物理、化学、数学,随便一本都能彻底改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