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和晶穗都不知道。
肚子咕地叫了一声。
水前寺瞄了一下手表,决定到附近的小摊吃点什么。吃过以后把录像带拿到安全场所去保管。这个男生,虽然这整个礼拜都没好好睡觉,却完全没有爱困的样子。一边志得意满地用鼻子哼歌一边走出了房间,可以不上锁,“准备中”的牌子则维持原样,快步走下社团教室的阶梯。
接下来把视线转到校舍里面。
想是这么想,不过在这之前,操场周边还有一个值得留意的场所。就在水前寺狼吞虎咽、吃着堆积如山的章鱼烧的社团教室附近正对面,园原地区第四防空洞的巨大身影正蹲踞在那里。四处空无人影,除了微微传来的操场喧嚣之外,耳里只听得到潮湿的虫声。防空洞的西侧墙壁满是涂鸦,因为位于校舍及体育馆全都看不到的位置,那里架着一把梯子,有人正沿着梯子爬到防空洞顶端吃着杯面。
是榎本。
一旁摆着揉成一团的上衣、空空如也的便利店袋子以及热水壶。热水壶上面用麦克笔写着“保健室”。榎本盘腿而坐,低头望着吃了一半的面碗里面。口中塞了满满一嘴的面,榎本没滋没味地慢慢嚼着,正想吞咽的瞬间喉咙却加以拒绝。
榎本拱起背,将嘴里的东西吐进便利商店的袋子里。
汤微微泼撒到膝盖,不过已经被夜风吹了许久,并不会太烫。把面碗扔掷似的放下,榎本用衬衫袖口擦嘴,以做了恶梦般的眼神,凝望着开展在眼前的校庆风景。
接下来是校舍里面。
保健室位在从走廊刚刚进到校舍的地方。门边挂着写有“火种负责人?椎名真由美”的牌子。因为被要求在校庆期间还是得要维持平日的机能,所以变成与校庆空气隔绝的额外空间。自从开始准备校庆,为了应付这间房里突然激增的伤员和病人,于是只好使出三头六臂的工夫,不过今天是校庆的第一天,情况稍微有点不同。
“唉——唉——绘里,你真的是椎名老师的学妹?”
先坂绘里在男学生手指卷上OK绷,然后在鼻子上面挤出皱纹。
“应该叫先坂老师才对吧?”
另一名男学生嘴角一撇,窃笑着这么说道:
“绘里看起来不像‘老师’,不像比我年长嘛。”
被国中生评为“不像比我年长”,再怎么想都不是好事。不过确实要是不仔细看,先坂绘里看来只有高中生左右的年纪。老是为了看来比实际年龄还小而遭到轻视。
“拜托,都大男生了,才稍微切到手指就要人家伺候,真是难看。”
“才不是稍微切到而已,是打假啦。中岛那个白痴乱挥美工刀,你说是不是?”
随行而来的人满不在乎地将视线移往斜上方——
“是啊,可以这么说。”
“好了——走开走开。本小姐现在要稍微休息一下。不论是吵架受的伤还是贯穿的枪伤,一切都跟我无关。啊,出去时把外面牌子改为‘外出中’?”
“那就到我们班上来玩啊。凭我这张脸,不论要炒面还是雕鱼烧,大家都会给你免费。”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知道下回再说,勉强将两人推到门外,先坂绘里深深地在白衣背后伸了个懒腰,呼地细声叹气。
才一天,就累到快要死人。
从早到晚,吵得跟打仗一样。连饭都忙到没时间吃。不光是刚才那种小伤,还来了许多真的受伤、整张脸肿得凹凹凸凸的学生,因为贫血与中暑被抬进来的两手手指都数不完,最后还有念着结石药吃完的欧吉桑、以及从二楼窗口掉落手腕骨折的小学生。不过处理伤员与病人倒是还好。
换作是学姊,应该会比自己拿手得多。
棘手的并不是繁忙,而是在那段期间内找不到机会喘息。只要告一段落坐到椅子上,马上就会闯进一堆没事做的人,这回只好应付他们,想到自己学生时期曾把保健室作为休息的地方,也就不忍过于苛责,可是碰到自己在忙却老是不肯离开的女学生,就想朝她屁股上踢一脚,男学生的好色眼光以及逮到机会就想调侃人的态度实在难缠,要想彻底避开漫天挥洒的玩笑和隐喻,可是极为消耗体力的一项作业。
心里想着,老是要应付这些,学滋实在辛苦。
心里想着,没有决心还真是不行。
还不如到中野或登户去接受魔鬼训练。可是,为什么先坂绘里会担任椎名真由美的代理人,今天整天在保健室从事奴隶劳动?
其实是因为学生会有个每年依照惯例举行的企画“园原小姐比赛”,椎名真由美受到多数男学生推荐出场比赛。当然要是本人拒绝的话也就没事,不过在学生会进行联络确认出场意愿的时候,现场有男学生跑来起哄,加上她本来性格就容易冲动,于是椎名真由美就说了OK。
然后,既然出场就得获胜,椎名真由美是这么想的。
园原小姐的候选者在校庆期间必须身上挂着写有班级、姓名的粉红色布条在校内来回走动,尽量在各种企画当中露面以便打好关系。到时戏剧和电影之类的企画会为她准备最好的座位,在摊贩和咖啡店完全免费。听到这个椎名真由美高兴极了,不过想到校庆期间的保健室可能会非常忙碌,必须找个替死鬼来垫底,加上先坂绘里又欠了椎名真由美一笔五位数的钱。弱肉强食便是这个世界的定律。
基于这样的原因,椎名真由美今天一天、恐怕直到现在都还穿着平日的白袍,挂着粉红色布条在摊贩与摊贩之间来回走动,埋头吃着免钱的饮食。
不过,在亲身体会到保健室业务的激烈之后,先坂绘里反而没什么怒气。心里想着,至少今天和明天可以让她先喘口气。
——至少今天和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