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瞥。
——?
谁啊?
感觉好像有见过。高个子的西装男性从镜子中的自己背后穿过,在隔壁洗手台开始洗手。瞧个不停会引人注目,爸爸决定专心洗手。
直之和夕子的导师?不可能。
住在附近的谁?也不对。
男人并没有往这里留意的样子。脸上带着极为疲倦的表情,似乎对隔壁爸爸的存在浑然不觉。谁啊谁啊、真实介意、要不要开口问问,就在这么想的时候,男人胡乱洗了洗手,一边用手帕擦拭一边朝爸爸背过身去。在厕所刚出去的地方站定,从口袋里拿出压扁的香烟烟盒。
男人起身走开的时候,随着吐向空中的烟雾自言自语——
还是不行吧,我就知道——
听在爸爸的耳里是这样。
那抹身影,和水前寺秀出的照片中的男子相互重叠。
“——怎么可能?”
爸爸在厕所里发出声音,自己一个人如此自言自语。
恐怕是谈UFO话题谈得太过兴奋,因此受到了影响,连平凡无奇的地方都能见到谜题与计谋的影子,就跟看了动作片过于入戏一样。难道自己还年轻?爸爸一边如此自嘲一边离开厕所,然后猛然站定,慌忙回头一看。洗手台的水忘了关。
“请快一点,马上就要开演了——!中途不能入场——!”
在体育馆入口负责售票的女学生高声呐喊。收下节目单、问卷和装有温热麦茶的纸杯,爸爸朝着布幕对面跨出了脚步。微暗的场内整齐罗列着成排铁椅,舞台上面还没有演员,成群的照明器材像狙击手般摆出等待猎物的姿态。有客人入场的座位大约占了总数的一半,对不属于戏剧社的非专业舞台剧而言,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许多看起来是学生的家长,要想躲在角落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孩子的爸,这边这边。”
是妈妈低语的声音。在她隔壁坐下的爸爸暗自反复地深呼吸。试着努力想要抚平瞬间恢复的紧张感。朝着步幕低垂的舞台一眼望去。在布幕背后,夕子或许已经着装完毕,正往手上写了人字然后吞进嘴里,静静等候着初次登上舞台的开幕。
场内流泻的音乐停止。
“好紧张。”
“记住了,一开场就要变成石头。别让夕子发现。”
“好。”
“我没叫你不要笑或不要哭,不过尽量保持自然。拍手的时候要留意情绪小心控制。”
“好。”
所有的照明全都熄灭。
校庆所用的黑幕具有遮断寻常生活的魔力。体育馆舞台下方的置物处总是潜伏着幽灵。爸爸猛然想到,既然如此,或许在厕所中所看到的那个男人,也是以学校作为住处的某种怪物。
一抹照明闪动,由一年一班同好举办的非寻常生活拉起了布幕。
来到了蝉声响亮的地点,爸爸妈妈一同在位于操场角落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樱树树荫下很凉爽,校庆的喧嚣不曾止息,已经冷却的什锦烧吃起来味道倒是还可以。
爸爸感触颇深地说道:
“年轻真好。”
是啊,妈妈也这么同意。望着学生们看不出一点疲劳的模样,爸爸重复着自己说过的“嗯,年轻真好”这句话。附近哔地一声响起欢呼,自卫队士兵似乎跑来参与与运动社团所主办的肌肉系企画,正在接受周围的喝彩。士兵浮现所向无敌的笑容,脱掉卡其色T恤,露出宛如假面骑士般腹肌累累的可笑肉体。看起来像他长官的男子正在粗声警告。注意了,要是输给纳税的人民,你这家伙就不用回基地了,给我回乡下种田。这可是为了国家着想。
这个时候,爸爸听到喷射引擎的排放声。
他朝着夕日延烧的天空仰望。
有两架编队的战斗机正直直横越依然带有蓝色的天空。爸爸眯起眼睛,似乎是美军的舰载机。看起来似乎是全副武装,不过高度抬高看不清楚。
“孩子的爸,那个你要是不吃,要不要给我?”
爸爸将视线由空中挪回操场。眼前没有一个人在仰望天空。这样是理所当然,身为园原的住民,飞机从头顶飞过的引擎声,就跟家门前经过的车声没什么两样。跑来参与的自卫队士兵攀着铁棍,用超乎人类的速度反复进行着拉单杆运动。围观的群众大声数着次数。
喷射引擎远远留下了余音,在背后渐行减远。
猛然察觉到某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并不是所有人都随着校庆骚动不已。今天一整天,因为眼前所看到的迷彩服数量太多,就把理所当然的事是给抛在脑后。在此时的这个瞬间,园原基地不可能闹空城计。
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战争真是糟糕。”
一旁的妈妈睁大了眼睛。然后噗嗤一笑——
“你是怎么了,突然来这么一句?”
爸爸在重复自己说过的句子:”战争真是糟糕,嗯。”这个时候——
“——你、你们好…………!”
突然间被人叫住,爸爸妈妈同时抬起了头来。
眼前有位身穿制服的女学生。
&e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