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摊开一张打印纸。似乎是将原版相片经过某种程度解析处理之后打印而成。
画面中央捕捉到两个人的身影。
从背景看来,似乎是在电影院的场内所拍到的。相机和两个人的距离大约三公尺左右。画面中央的两人其中一位是穿着西装的高个子男性,手里提着类似公文包的东西。另一位站在西装男性的阴影里头,服装与长相看不清楚,不过看样子是名女性。两人明显想从那个地方逃离,西装男性正举起左臂想遮住脸。要是按下快门的时间再迟一会,他的努力想必已经达到了目的。不过话说回来,不论是焦距不准、还是手晃剧烈的程度,简直就像——
“好像八卦杂志的爆料照片。”
爸爸把手伸长、远远望着打印纸,从上衣口袋取出了老花眼镜。
“这个是女的吗?”
“我觉得是。不过可惜这张相片的角度太差了,重要的是这边的西装男性,这张脸你有没有印象?”
爸爸妈妈同时‘嗯——”地一声,然后歪着头。
“有没有长得很像的谁曾经去过店里?”
“怎么样,孩子的爸?”
唔——
“我们家这种生意,客人几乎全是附近的熟人。”
“客人以外呢?可能性有很多种。像是来问路、闯进来的业务员以及募款人员之类的。就算不是这张相片上面的男性,最近有没有谁在家里附近徘徊、或是电话故障叫人来修理,类似这类的事情?”
爸爸和妈妈一边嗯、嗯地响应一边在记忆里搜寻,却想不出谁和这张相片里的男性很像。
“抱歉,帮不上忙。”
水前寺摇头表示别这么说。然后将打印纸收进口袋——
“两位接下来要往哪去?”
爸爸对着手表瞄了一眼——
“夕子演出班上的舞台剧,我们要过去看。”
听到意想不到的话,水前寺瞪大了眼睛——
“——太糊涂了,我都不知道。要是有空,我一定会去看。”
“就这么办。她一定会很高兴。”
爸爸妈妈和水前寺道别,离开了社团教室大楼。
在摊贩之间,徐徐朝着体育馆走去。
除了夕子的班级一年一班以外,推出舞台剧企画的班级还有很多,如果演出的是大型舞台与照明器具的正式戏剧。只要向旭日会提出申请,就能在交替的时间中使用体育馆。根据旭日会的小册子,有一年一班同学们所负责演出的“荒野的故事”是十二点四十五分入场、一点开演。
在开场之前,到体育馆入口附近的吸烟区稍微消磨时间——
“——等等,你怎么了?”
妈妈发觉不对劲,从手提包里头拿出手帕,爸爸赶忙把香烟捻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然后开始大滴的冒汗。
“哦,肚子突然…………!”
妈妈的叹息之中混杂着苦笑——
“真是的。怎么连你都在紧张?厕所在哪呢厕所厕所。”
妈妈十分镇静。在小册子上找出地图,把爸爸带到体育馆往西就会看到的厕所。
“我先走了,进去找个角落的位子。你好了就快点过来。”
爸爸一言不发地夹腿爬进了厕所,迫不及待地为房间上锁,然后脱下裤子,在千钧一发之际解除了危机。整个人消了一圈似的,安心地叹了口气。猛然一看,连这地处偏僻的厕所房间也都贴满了企画传单。虽然很像就这样坐着,不过离开演已经剩下没多少时间。爸爸慢吞吞地擦了擦屁股,正准备要冲水的时候——
——是我,木村那个白痴在不在?
是男人的声音。
爸爸不自觉地摒住气息。不是旁边。和爸爸这间隔了好几间的房间有某个人,正用疲累至极的声音在讲话。不是自言自语。声音小到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对话内容,不过似乎正在和谁争论,感觉彼此在讲话途中会打断对方或是遭到对方打断。也就是说,那并不是无线电——
——那就在第五次之前把它打下来。你果真没用。叫木村来听。
是行动电话。
爸爸心想真是稀奇。
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曾经有过北方工作人员潜入松代SAM(编注:surface-to-aurmissile,地对空飞弹)阵地群,用经过改造的行动电话将机密情报传给同伴的事件,后来因此而修改电讯法规,原本准许作为民生使用的频率区域,大部分都被军方给掌握。于是想拥有持用行动电话的资格,必须填上一大堆履历表格,后来行动电话就成了正派人士无法持有的物品。
男人的声音变得大声。
——对,就这么说。五次打不下来的话就挪开离地时间。——一个小时。不行的话三十分钟也好。喂,一定要转告木村。要是他闹起别扭可就惨了。
爸爸冲了水。
大声地整理衣服,走出房间时还特地用力关门。
按照惯例地仔细洗手,背后传来冲水的声音。
开门关门的声音,从背后走近的脚步声。
爸爸的视线朝着眼前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