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得到一点情报。可是却被某种钻入话筒的古怪杂音所阻挠,一个不小心,连伊里野的声音都快要听不见。
“其实这是禁止使用的线路,我不能讲太久。你静静听我说。”
伊里野的口气之中有种不由分说的气势。
“陆上自卫队的园原演习场。你知道吗?”
知道。位于园原市最南边的自卫队射击演习场遗迹。在小学生的时候骑脚踏车去玩过好几次。”里面有个叫做‘六番山’的山丘。你知道吗?”
知道。还曾经为了听说那里有摆放从前炮击演习的目标物,想说或许还留有大炮子弹,于是和朋友整整找了一天,结果没找到炮弹,反而找到被雨打得稀巴烂的大量A书。
“那…………你十八点四十五分在那里等。一定要自己一个人来。”
“慢…………慢着!伊里野——”
“对不起,不能再说了。你一定要来。”
然后电话被草草切断。
浅羽还回话筒的同时,田代也跟着咳嗽。
“——你叫浅羽是吧?听好了,这回我就当作没看到,不过打电话到办公室、用广播叫人来听,必须是有相当重要——你有没有在听啊,喂!”
当然没在听。
浅羽把田代的怒吼声抛在背后,奔出教职员室。奔下阶梯、跑过走廊。由三台公共电话并排的正门入口跑出去时,眼睛瞄到自己从在大门听到广播以后一直穿着室外鞋。
奔进停车场。
解开锁链。
跨上脚踏车,用全身的重量踩着踏板,从正门骑向巴士通行的道路,马上转进山边的道路。乡村气味的直线道路,骑个一公里就看不到商店和行道树,只剩下标示不明的道路标志以及置物小屋的球形看板,一旦告别了黄昏就会变成一片阴暗的和缓上坡路。
拼命赶路。只有一点点细微的胆怯。
到了此刻,他心底才涌起对营火晚会的留恋。
踩着踏板的脚并没有减速。不过浅羽回头望了唯一的一次。在夕阳之中逐渐远去的园原中学校舍。装饰得有点蠢、从各个厕所窗口垂下的几缕卫生纸在风中飘扬。
有种听到操场喧嚣的错觉。
把它甩开。
脚底使力。自行车载着浅羽,驰向和缓的上坡路。
旧园原演习场的六番山,十八点四十五分之前。
视线移向手表。
十八点过两分。
虽然是骑着自行车上学、有锻炼过脚力,却也不确定到底能不能赶上。
十八点四十五分。
还以为战争开始了。
操场进出的欢呼就是这么惊人。晶穗弹了起来,搞不懂自己人在哪里,愣愣地环视四周。
是社团教室。
实体模型、幽灵战斗机模型和展示板。撑起上半身坐在墙边睡袋上面的自己。除此之外完全没有人影。操场的喧哗声如海浪般传来,可以听到无数扩音器用超大音量放着轻快的音乐。想不出曲名。
冷静。
我正待在社团教室。操场的营火晚会已经开始。
好。到此为止没问题。
不过之前的事却不太想得起来。在保健室偷睡、后来碰到浅羽、到认识的防空委员所开的什么都有吃茶一起喝酒,到这边为止都还记得。然后记忆从这里开始变得古怪,为什么自己会落得这样,躺在社团教室睡觉,完全想不起来。我绝对不是能喝的人。自己有喝那么多吗?
突然感到恐惧。
喝到不成人形、醉得一塌糊涂的自己,究竟对浅羽说了什么?说些什么话题?
就在拼命想要回忆的时候,记忆一点又一点拼凑起来。首先好像讲了社长的坏话。为什么会提到社长,应该是听到社长讨厌土风舞的关系。然后——
晶穗嘴角突然“嘻”地露出了微笑。
赶紧掩去表情。明明没有谁看到,却还自己一个人“嗯哼”地咳嗽。
想起来了。
说好要和浅羽跳土风舞。
不,不对。是为了让他独自负责编辑作业的事情道歉,所以陪他跳土风舞。正确说法是这样。应该是。
至于浅羽回答了什么,就不记得了。
不过晶穗心想,怎么回答都无所谓。反正浅羽此时一定是和西久保、花村一起望着土风舞的圈圈。只要沿着操场绕过一遍就能找到,可以一起吃点东西,可以一起放烟火,如果、如果有心情,还可以把他拉到土风舞的圈圈里面。浅羽想必会退缩不前,到时再好好嘲笑他。
要是清美说了什么,那就这样告诉她。
有什么办法,我们说好了啊!
为了道歉嘛!
晶穗发出似乎颇为愉悦的叹息,挺身站了起来。醉意已经彻底消失。将睡袋和毛毯随便收拾一下,晶穗打开了社团教室的门。在夕阳的红、营火的反光、飞进的焰火火光、食物的气味、土风舞曲子当中踏出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