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道歉倒是不必了,那样反而奇怪,不过至少得在最后一刻碰面,好好打声招呼,将自己心里焦虑不安的感觉做个整理。于是她在体育馆入口等两人出来。结果两人一走出来,却抓不住出声的时机,不小心就成了尾随在后的情势。终于鼓起勇气,是在两人坐上长椅、连什锦烧也都吃完一半的时候。
原本只是想打声招呼。
没想到却——
——呃,是哪位?
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话,一点也不奇怪。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浅羽的父亲知道新闻社有两名女学生,而且似乎还知道她们的名字,只是没有直接见过面,所以认不出来。然后,看到晶穗在眼前出现,心想应该是新闻社的女学生,所以这么问道——
你是两人之中的哪一个?
才这样。
不过才这样,晶穗就已经魂飞魄散。
在这之前,晶穗一直忘了伊里野的存在。因为已经连续缺席一段时间没见到面,加上也没来参加校庆。伊里野的身影突然在脑中出现,这么说道——
滚开。
叫人震惊的是,自己和伊里野并列在一起。
无法接受,浅羽父亲对自己的了解,居然只有和伊里野同样的程度。
无法接受,他对伊里野的了解,居然是和自己同样的程度。
理性开始说话了。没什么好惊讶的,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国中二年级的男生,不会钜细靡遗地去和亲人聊起自己同社团的女学生。光是知道名字就已经叫人惊讶。再说父亲也只是父亲,关于新闻社的两名女学生,就算父亲对她们两者有再多了解,那和浅羽对她们的看法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都是清美害的。
你还在干嘛,赶紧去打招呼啊。伯父——伯母——小女子不才,还请两位多多指教。
因为听了那样的话,才会想到奇怪的方向。她一边这么自问自答,想让自己接受。
但却没有办法。
浅羽对着父亲快乐地谈着伊里野,只能说是妄想,现实当中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光景,在脑中浮现然后消失。
是自己想象力过剩。不过却停不下来。
于是她回家,吃了咖喱汁后洗澡睡觉。
好远。
很幸运地,社团教室挂着“准备中”的牌子。水前寺好像去哪里了。扛好晶穗的身体,步履艰辛地摸索口袋,拿出社团教室的钥匙。
“——浅羽。”
之前始终说不出话、满脸通红靠在浅羽肩膀上的晶穗低声说道。
“什么事?”
晶穗不说话。
醉得一塌糊涂。浅羽这么抱怨了一句,然后将晶穗拖进社团教室。让晶穗坐在柜台椅子上,去找睡袋和毛巾的时候,突然间——
“——你说什么?”
朝着背后回头。晶穗正软绵绵地坐在椅子上。身体慢慢向右倾斜。
“啊!”
椅子倒了。
浅羽一个箭步、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撑住晶穗的身体。就在不自觉发出安心叹息的时候,发现手臂里的晶穗嘻嘻嘻嘻地扬起了笑声。至少浅羽是这么认为。
——这家伙是故意的。
于是他瞬间冒起火气,推开似的松了手。
晶穗的上半身瘫软无力地迅速往架子边靠过去,头部往上,后脑勺撞到墙壁,发出叩的一声。
“哇。”
听起来很疼的声音让浅羽跟着紧张。晶穗的头垂了下来。惊慌失措地缩着身子,缓缓把手伸向头顶,确认有没有起肿——
“浅羽,你还记得吗?”
低语般的声音。
吓到缩起了手。晶穗动也不动地深深低垂着头。浅羽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左旋的发根。
“——记得什么?”
在几乎要以为她已经睡着的空白之后,晶穗说道:
“刚升二年级的时候,早上的事。”
搞不懂什么事情。
“——那天早上,我在教室里哭。是高兴到哭。因为梦到十兵卫。十兵卫到梦里来跟我说再见。”
说到这里,晶穗的低语声仿佛就要中断。她那两腿伸直、背脊抵着墙壁头部低垂的姿势,看来就像电池没电而被扔弃的娃娃。
“后来河口来了,讲了很难听的话。什么你这家伙像样一点啊、哪有什么幽灵啊、居然还有人相信啊、白痴之类的。”
想起来了。
“我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觉得既难过又不甘心,简直就要死掉了。这是你来了,还救了我。你记得吗?”
确实有过这样的事。今年春天。撑过期末考试、结业典礼、春假。开业典礼和换班,刚刚成为二年级生的时候,和西久保、花村他们都还不曾交谈过的那个时期。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