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口所讲的话应该是这个意思.
直到如今,晶穗还是无法清楚记起当时河口说过的话.不可否认的是基于感情因素,所以才会单单留下恶毒的印象.况且还有很高的可能性,河口当时采用的其实是更为认真的说法.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河口只似乎和清美一样激动,在不自觉之间发出怒吼,然后连自己都着慌,却又不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退缩,于是只好拼命说些有的没的.
问题是那个时候,晶穗既没有余裕也没有理由,可以把事情分析得这么清楚,而且河口还对着无法动弹的清美不停说着废话.什么REM睡眠是怎样、入睡的幻觉又是怎样,隐性的优越感与让人开心的义务纠缠不清合而为一,口气像在开导无知愚昧的愚民一样.
面对讨人嫌的导师,总得找出彼此共存的方法,晶穗原本是这么打算.
问题是这怎么搞的?是世界太大了、还是自己太嫩?恐怕是后者吧,自己私下认为足以名列全国前五名的"好孩子拟态"能力,没想到就在第一学期开头,短短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就和足以将它撕毁的狠角色近距离遭遇.
真叫人火大.
就在晶穗有所觉悟,决定背水一战的那一瞬间.
河口就像想起什么重要事情似的闭上嘴巴,感应到某人的视线,于是用武道家般的姿势朝着左斜后方回头.
在河口视线的前方.
从晶穗桌子数来右边第二个、前面第三个的位置,有个男学生正靠着桌边站立,用不满的眼神盯着河口.
若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第一印象,就是感觉不起眼.
加上一被河口回瞪,连旁人都看得出来,那个男学生明显变得畏怯.河口露出叫人
略感恶心的笑脸
"怎么样,浅羽?看你好象有话想讲."
男学生的视线下垂了一会,然后朝着清美凝视一会,很快又回到河口身上,像要鼓起勇气似地咬紧牙关
这个"
"怎样?"
男学生此时微微深呼吸,然后这么说道:
"就科学的角度来看,我想老师所讲的应该没错."
见到强势的人就拍马屁,脑袋空空的胆小鬼.
还是得靠自己来说句公道话.
晶穗这么下了结论.
但是
"不过我认为,这跟老师口出恶言是两码子事."
一片沉默.
河口的太阳穴青筋暴露.
所有人全都倒吸了一口气.死刑就要开始执行.毕竟是老师与学生的关系,教室是竞技场,胜负显而易见.恶魔河口即将上演把奴隶大卸八块的残酷秀/这时周遭的反应依然各自不同.有人被意外的发展吓到楞住.有人暗地里发出讥笑、有人为了看好戏而探出身子、有人则是惊恐个地朝着其它方向移开了视线
然后,有人客气地杂一教室拉门上敲了敲.
"河口老师,不好意思."
久久都改不掉的东北腔.是教日本史的森村.他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从开了一半左右的门口探头进来,在荡漾着异常空气的教室里一脸怯懦地来回张望.
第一节课的钟响了,所有一切全都松弛了下来.
那就麻烦你了,河口这么叨念着离开教室,晶穗确信自己在他脸上见到了绝处逢生的表情.而在那个时候,自己脸上所浮现的铁定是同样的表情。安静、快点回到座位,森村拍手这么催促着着.晶穗对依旧哭丧着脸的清美发出安慰.拉椅子的声音以及课本扔到桌上的声音、叹息的声音以及低声细语充满了整间教室.
喂,刚才那家伙是谁?我们班上有那种人?
是浅羽吧?座号一号那个.
你认识?
没有.因为座号是一号,所以多少记得名字.
白痴啊,你们还不晓得?就那个啊,新闻社不是有个叫水前寺的?老是跟在那个人屁股后面走的
啊,原来是他!我就觉得那张脸有在哪里见过.哎我都不知道,原来他是这样的人.叫浅羽对吧?
晶穗让清美坐在座位上,然后透过肩膀偷偷张望.
由晶穗的桌子数来右边第二个、前面第三个.似乎叫做"浅羽的男学生的背影.
不知道周遭的低声细语他到底听见了没有,只见他若无其事地坐在座位上,视线落在摊开的课本与笔记本上.然后猛然侧着脖子,朝着苍蝇停留的后脑勺抓呀抓地瘙痒.
晶穗心里想着:
他的全名叫浅羽什么呢?
然后夏天来临,现在晶穗近乎嫌恶地了解到,那对浅羽来讲竟是完全超乎寻常的行为.
午休时间
"晶穗!"
被清美在头顶上敲了一记,思绪的泡沫瞬间破碎.
"很痛耶,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