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维尔便先听到车轮驶过铁轨接缝的声音,才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和窗边微透的蓝光。
他慢慢地坐起身,毯子从身上滑落。暖气十分尽责,房里一点儿也不冷。拉开床前的隔间帘,只见另一扇窗子的窗帘也是开着的。窗户的玻璃上有些雾气,让沙发笼罩在一片光晕中。
嗯。睡得好舒服。
维尔自言自语道。他如往常般醒得非常彻底。看看左邻的床铺,却不见人影。
床铺是乱的,但是毯子不见了。再往洗手台方向看去,门又没锁。
咦?
他一面纳闷,一面从左边下床
唔嗯!
将卷着毛毯睡在地上的艾莉森踩个正着。
真的还是很对不起。
没关系啦,我也难得这么干脆地起床。
见艾莉森换好了衣服走出帘子,维尔再次向她道歉。
他穿着制服长裤,但换上了便服的白衬衫,外加一件平常外出时穿的薄棉外套。艾莉森则继续穿着睡觉时的那件棉质工作裤和T恤,只在外面多套了一件空军配给的赭红色高领毛衣。
再来要做什么?维尔。太阳还没出来呢。
这个嘛
太阳还在山后面,昨晚点好的早餐也还要好一会儿才会送来。艾莉森对瞄着窗外的维尔说道:
观景车?好啊!我陪你去。
列车行驶在山中。
先前的平原景致一变,成了四周环山的景致。山坡上长满了树,几乎都才刚冒新芽,峰峻则随处可见裸露的岩层。
宽约五十公尺的山谷中,小溪就占了约三十公尺。和路妥尼河不同,这条小溪清澈见底。这条单线的铁路就铺在小溪的南岸,沿着蜿蜒的山谷和溪势顺坡而上。
列车的行进速度大约只有在平原上时的一半,长长的车身像是填起了这道蛇行的峡缝。初破晓的天边晴朗得干净,微紫的空气中只飘掠一丝薄云,而西方天空仍挂着一轮半月。
位于路妥尼河以西三百公里的此地,是一处人称伊尔拓亚山脉的山岳地带。虽不像分割了大陆南半的中央山脉那样高耸,此地区仍有标高两千多公尺、南北纵走的雄峰,连绵达七百公里以上。西侧有许多这样的山脉,地貌与几乎全是平原的洛克榭截然不同。
火车如今行驶的这条线路,大约于四十年前完工。铁道直接穿过山脉,沿着河岸或溪边走,而非迂回绕行,因此工程十分艰险。全程有好几处隧道,且标高一路攀升,真可谓翻山越岭。
今天一整天的景色应该会比昨天精彩得多。春天的山景,我还是这辈子头一次见到。火车过山洞也是。等傍晚过了山区之后,还可以欣赏到夕阳在平原西沉的景象。
维尔说得仿佛满怀期待。
好啊!那今天就陪你看一整天的风景。
艾莉森如此回答,一面开了房门走出去。两人都怕外面还很冷,因此都抱着大衣。
来到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维尔怕吵到邻房,于是压低了声音说话。
先去跟客房服务员说一声,请他在早餐时来叫我们,否则他会以为我们还在睡。
于是他们先朝与观景车相反的方向走去。打开走廊上的门,来到登车口与厕所前的服务员休息室时,维尔又问:
说不定人家还在睡觉吵醒他好像不太好哦?
也许吧!但那是他们的工作呀!
艾莉森没多顾忌,在休息室门上轻敲几下。
没人应门。等了一会儿,艾莉森再度敲门,还是没回应。艾莉森看着维尔,指着门上的毛玻璃问道:
睡死了?
她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回答。
不,敲了这么多下都没出来应门,很可能不在房间里。说不定是去餐车准备早餐,或是跟其他人开会吧?
维尔说道。
这么早哦?
这份工作可不轻松啊。
算了,在这留个口信,我们就去观景车吧。
也好。
房门边有一块小小的联络用黑板,艾莉森便在上面写下我们也许在观景车一号房。
艾莉森和维尔离开了休息室的门前。毛玻璃外不再赢人影晃动。
门里上了锁。门把旁的闩横卡着。
在这细长而狭窄的房里,只有一个身着浅绿色制服、年约四十的男性十二号车的客房服务员正坐着折叠椅,趴在不算大的工作台上。
虽然趴着,但他的眼睛却睁得老大,脑后还多了一个洞。洞里流出来的血沾湿了他的脸、制服和桌面,也将地上的绒毯染成了大片的黑。
既然这样,干脆请他送到观景车来吧!我们拿到露台上边看风景边吃。
那也不错。午餐也这样好了。
还要吃三明治?
嗯。
走出了十二号车的走廊,艾莉森和维尔小心翼翼地不吵到其他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