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照片。照片有些褪色,看得出年代久远。
照片里有两个人,镜头只拍到他们的膝部以上,但取角有些奇怪,像是从上面往下照似的。
身穿浅黄色连身裙的少女,模样像个千金小姐,对着镜头大方地笑得好灿烂。她的一头金发又长又直,眼睛是蓝色的。那是年轻时的妈妈。
在她身旁的是一名少年,穿着学生式的大衣与制服,顶着一头浅栗色的短发。不过他的脸有些模糊,可能在快门按下的那一刹那晃动了,以致于几乎看不出他的表情,甚至也看不出是否紧张。拍摄地点在某个月台上。两人身后只看得到一片灰蒙蒙的天空、隐隐约约的绿色森林,还有只露出一个写着洛克榭字的站名看板。看起来应该是个卡字,不过我完全猜不出那是哪里。
少年就是年轻时的爸爸维尔赫姆休尔兹,
这是他们两人的合照,而且也是爸爸唯一的一张照片。
唔?嗯
听到呻吟声,我才把视线从照片拉回床上。
咦?
妈妈发出疑问声,同时猛然从床上跳起来,却一个不稳往旁边滑了下去。她的背撞到地板,发出好大的响声。
哇啊?怎么了?
跌在大床的另一侧,我看不到她,只听得到声音。
天亮了!快起床!迟到啦!
我没好气的说。
便见一张气鼓鼓的脸从大床对面跳起来,恨恨地瞪着我说:
你这孩子实在是你爸爸以前每天早上都是温柔地把我亲醒耶!而且他还会坐在我身边轻抚我的头发,耐心等我起床呢。
一定是鬼扯。
你怎么知道?
我没说话啊!你快点洗脸梳头,过来吃早饭吧!上班要迟到哕。这次再迟到就会被减薪,不是吗?就算再被叫去司令部,若是为了这么丢脸的原因,我可不去了。
好啦
到底谁才是妈妈啊?尽管不太情愿,不过该提醒她的还是得说一声。
况且你今天不是要跟英雄先生吃午餐吗?
咦?有吗?
真是的。是谁昨晚回家时讲得那样高兴啊?
啊!对哦!我得准备一下。
妈妈好像突然清醒了,然后一脸开心地跳过大床说:
早安,莉莉亚。你今天还是这么漂亮。接着,在我脸上轻轻啄了一下,随即趴跶趴跶地冲向浴室。
我回到厨房,倒好两人份的茶,自己就先开动了。今天早餐弄得不错。一会儿才见到妈妈出现。
久等了。
虽然她这么说,其实我根本没在等她。她已经穿好了全套军服,从头到脚完美无瑕,和刚才那张迷糊睡脸、蓬松乱发和邋遢睡衣的模样,简直无法联想。妈妈已化身为艾莉森威汀顿休尔兹空军上尉,洛克榭昂努联邦一等一的测试驾驶兼女飞官。就这样骗倒了广大的纳税人。
妈妈说了一声开动了!,开始吃起她的早餐。我则一面喝茶,一面打量她。
她的眼睛蓝得好像冬季的晴空,清澈得仿佛透明,发丝又像精巧的金匠打造出来的金缕线。
嗯?怎么啦?
妈妈叼着三明治的一角,察觉到我的视线。
嗯,只是又想到我以前好想要那样。
哪样?
眼睛跟头发的颜色。
妈妈点头随口应道:哦,嗯嗯,一面拿起马克杯咕噜咕噜地喝干了茶。然后说:
不过,莉莉亚的也很好呀!那是维尔的颜色,证明你身上二流着的是维尔的血。
她每次都这样回答我,不过也没有更好的答案了。我拿起茶壶问她:
还要吗?
要。
那么,门窗就麻烦你关啰!上学别迟到了。
妈妈丢下这几句话,便兴冲冲地走出玄关。
不飞的日子实在非常无趣。坦白说。我真想随便找个理由翘班。一个敢对基地司令如此放言、引来长官苦笑的人,也有如此欢欣的出勤光景。
甚至连唉怎么不来个车祸或大塞车呢?那我就有好借口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的人,今天却神采奕奕地发动了爱车的引擎。她大概会借塞车的首都暖车,待会儿就杀上无限速高速道路的左线道去吧。
说来说去,全都是拜她的午餐约会那位英雄先生所赐。
英雄先生。
他是妈妈现在的男友。英雄先生当然不是他的本名,但妈妈不肯告诉我这个绰号的南来,所以我也不知那是怎么来的。
不久前,洛克榭和斯贝伊尔曾经为了哪一方在历史上是老大而争得你死我活。对出生在战后的我而言,这个理由真是愚蠢透顶。妈妈的男朋友就是斯贝伊尔人,在位于洛克榭首都的大使馆工作,身份好像是驻地武官,所以他也是个军人。他的年纪和妈妈差不多,不过阶级比她高一阶,是个少校。据妈妈的说法,他是个非常非常杰出的精英人士。
小时候常见他到家里来。依稀记得他最后一次来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