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寻觅眼中的你

emsp; 「谢谢你当椅子给我坐。」

  真田小姐表达了形式上的谢意。我本来想回答「我才要谢谢你」,但后来改变主意问:

  「椅子好坐吗?」

  「公司的椅子比较好坐。」

  这句话看似轻描淡写,但其实颇为残酷。我忍不住想要像女孩子一样哭诉说:「我被人玩弄一番却惨遭抛弃。」

  真田小姐一边缓缓甩动超商的袋子,一边慢慢走远。走到一半时,她回过头说.

  「去旅行会比较困难,但如果是约会,我可以考虑一下。」

  「喔,谢谢。」

  我一边挥手,一边心想:「可能是生病的事情博得了同情吧。」

  和真田小姐聊天太值得了!我硬是让自己保持如此正面的心态,但是……好像牵强了些。

  不过,真田小姐没有因为顾虑到我的心情而随随便便说出鼓励的话,所以我也不需要强颜欢笑。

  我站在原地目送准备先回公司的真田小姐远去后,重新面向操场。此刻正轮到男女老少组的年轻男子站上右打击区。做为板凳区使用、杂草交缠的遮雨棚下站着一群人,当中有人发出高亢的尖叫声。一名个子娇小的女生不停高喊加油,她每喊一次,打击区上的青年都会夸张地挥手回应。小心被球K到喔。

  虽然把身处十字路口的抉择交给如此不可靠的青年似乎不太妥当,但我决定,如果这名打者击出安打,我就直接踏上旅途;如果他没击出安打,我就回去工作。

  这种想法似乎不是一一个社会人士该有的想法。当然,我是抱持期待的心情在看青年会不会敲出清脆的声响。我离开护栏,移动到比较容易看清楚打击区的位置。大学旁有一大片面向山丘的墓地,通往墓地的通道和操场之间有一座小山坡。我爬上长满绿草的小山坡,从高处为青年加油。青年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保持略微前倾的姿势紧握球棒。

  然后,青年手上的球棒正面击中白球。

  随着清脆响亮的声音传来,白球消失了。

  我眯起眼睛寻找白球的去向。观察着野手的动作时,原本面向天空的外野手突然回头看向我这边。我心头一惊,随着外野手的视线往自己的头顶上方看去。

  只见太阳表面冒出一颗带着光芒的球,然后那颗球逐渐转黑,并朝向我落下。糟糕,我忘记决定打者击出全垒打时要怎么办——如此思绪分散了我的注意力,圆形黑影发出硬质的声音消失在身旁。其速度之快,让我冒出一身冷汗。

  虽然很幸运地没有直接被球打中,但我双脚发软地一屁股跌坐在地。

  眼睛不镇定地转个不停,视野也变得慌忙。手掌心因为介于泪水与汗水之间的液体而变得湿润。我原以为手掌心流血而低头一看,却发现是无色的透明液体。如汗水般的液体紧紧吸附在手掌心上。我忙着用衣服擦拭手掌心的液体时,额头布满汗珠的青年来到我面前道歉说:「真的很抱歉,您还好吗?」

  我一边心想:「这是需要道歉的事情吗?」一边好不容易地站起来。

  接着,青年什么也没多想地向我提出请求。

  「可以麻烦您帮我捡球吗?」

  「啊?喔,好啊……呃……」

  球在哪里啊?我试着寻找,但迟迟没找到球。

  青年会拜托我捡球,表示球应该离我不远。

  但是,我找不到球。我一着急,结果视野变得更加狭窄。我不敢移动脚步,身体不停地左右摆来摆去。在旁观者眼中,也许会觉得我是在开玩笑,或以为我在恶作剧也说不定。

  事实上,我真的被误会了。青年说着「不用麻烦了」,不耐烦地小跑步过来,轻轻松松地捡起球。那颗球真的就在我旁边而已,就在我的脚后方、靠近脚踝的位置。青年捡了球就往操场方向快跑回去,不肯听我解释半句。他的背影就这么逐渐远去,而且越来越小。

  可恶,给我等一下!我不知为何感到气愤。我不是对青年的态度生气,而是在抗拒自己没能够捡到球的事实。我蹲在地上用指甲挖土,当场捏了一颗泥巴球。我举高手臂试图将泥巴球丢向青年,但用力一挥手臂后,离开指尖的泥巴球在飞出去之前就已经散开。

  一阵沙尘在眼前慢慢往下降。

  「啊……」

  泥巴球碎了。

  女孩的哭脸也让我的心碎了。

  回过神时,我已经虚脱地跪在地上。手臂无力地往下垂,就好像肩膀脱臼一样。

  「啊……啊……」

  如同麻醉药的药效退了一样,我的心失去紧绷感而松散开来,内心泛起阵阵涟漪。

  涟漪化为泪水,滋润了干涸心灵的每一个角落。

  泪水停不下来,我止不住呜咽。就连如同化石般沉于底部的过去记忆,也随着奔流不息的情感流泻出来。一路支撑着现在的过去与脚下的地面合为一体,并流向远方。我跟不上其速度,只能任凭泪水涌出。

  我就这样瘫软在地,想站也站不起来,仿佛脚踝以下的部位化为沙子飞散了。

  二十九岁生日过了一个月后,我辞去工作。

  原因是我完全跟不上大家的脚步。我自己也觉得能够撑这么久已经很了不起。在上司暗示我离职的状况下,我下定决心说:「那我不做了。」最后也真的离职。不管上司有没有做出这类暗示,我早已感受到自己差不多到了极限。

  虽然病情的恶化速度缓慢,但也没有好转。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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