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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就算云井去自首后挨骂,我也得不到任何好处。不过,现在的我提不起劲狠狠揍云井的脸一拳,而我知道车窗被打破的那个人是在工地工作,还是一个体格健硕、曾是小混混的人,所以我刻意发出这种命令。
云井不知道什么叫做痛,而且肯定抱着「总有一天会得到原谅」的想法,所以就让他尝尝什么叫做惨痛的经验好了……我抱着这样的想法发出命令。
那天之后,云井不再出现在我的病房。不知道他是逃走了,还是被打得鼻青脸肿?
就这样,我度过了好几天思念Hikari却看不见Hikari的日子。
在春天到访、刚过了正午时刻的四月四日,Hikari出现了。
再过两天,春假就要结束。
再过一天,Hikari便要搬家。
距离Hikari离我远去,只剩下一天。
Hikari拎着手提包来到病房时,明明已经失去眼球却觉得眼睛疼的我刚刚喝下止痛药,呈现半昏睡的状态。窗外照射进来的光芒带着黄昏的色彩,白天和黑夜的分界线轻轻爬上我的脸。Hikari的身影在这般光景之中出现,全身披上一层如她发色般的栗色薄纱。
我没料到Hikari会来。睡得迷迷糊糊、因为药剂而变得朦胧的意识,缓慢地迎接Hikari的到访。当下的冲击没有带来太大的疼痛,或许半昏睡是一件好事吧。
我猜应该是刻意的,Hikari把椅子拉到我的右侧坐下来,并握住我的手。这是我第一次触摸到Hikari的手。Hikari触摸我的瞬间,指尖仿佛静电扫过似地抖动一下。
「辛巴,好久不见。」
「嗯……」
有点讽刺的感觉——虽然脑中闪过这样的想法,但停止转动的脑袋瓜,只能做出如此没劲的回应。
「还好吗?」
Hikari的声音传来,可是看不见她的表情。我只要转身就能够看见Hikari整个人,但要把意识朦胧的头抬起来似乎没那么容易。奇怪,少了一颗眼球,头应该变轻了才对啊。
「我看起来怎么样?」
「很想睡的样子,像个小婴儿一样。」
「嗯,因为吃了药。」
我先把左眼也闭上后才做出回应。Hikari的手有些部位冰冷,有些部位温暖。我察觉到冰冷的部位细细长长的,应该是因为一直握着磁铁的关系。
「你今天也去捡小钢珠吗?」
「嗯。」
Hikari抓起我几根手指头,然后紧紧握住。那感觉像窗外的光芒洒落在手指头上,只有那几根手指头感染到春天的气息。缓缓往上窜爬的温暖带来了鸡皮疙瘩和睡意。Hikari——我在牙根深处含着Hikari的名字。
「辛巴。」
「嗯。」
「还有十二小时左右喔。」
和上次听到的数字相比,这次少了很多小时。
「……还有十二小时Hikari就会消失啊。」
「嗯,还有十二小时就会熄灯。」
Hikari有些开玩笑地暗示着结束。十二个小时,也就是明天早上、清晨。
等到那一刻降临,我的右眼将真正地看不见Hikari,只剩下黑暗。
我的右眼将看不见光,左眼将看不见Hikari,竟然要失去两次,那干脆一切都化为黑暗世界算了。
我希望光照出一片黑暗。这么一来,就不会再受伤。
「右眼会痛吗?」
「神经已经没有接在一起,所以我也搞不太清楚。」
我想着像青蛙一样被踩扁在地上,还被那家柏青哥店的玻璃碎片包围住的右眼球。不受任何保护,完全裸露在外的眼球。这样的状态跟我和Hikari的关系正好完全相反。
我们一直在逃避疼痛,在互不相碰的状况下陪伴彼此。
「右眼。」
「嗯?」
「……如果小钢珠的奖品可以换右眼就好了。」
「真的。」
听着Hikari喃喃说话,我忽然觉得意识快要掉入漩涡之中。意识从阶梯上滑落一大截,预言了睡眠即将到来。Hikari就在旁边啊……话还没说完耶……已经快没时间了……尽管我因为不想睡觉而犹豫再三,但还是无法抵抗睡意。
「抱歉,我可能要睡一下。」
「没关系,我会在这里看着你的睡脸。」
我从手指头的动作感受到Hikari点了点头。看着我的睡脸啊,好害羞喔。算了,无所谓。
「醒来的时候再告诉我时间喔。」
我希望从Hikari口中听到还有多久会熄灯。就让我更痛苦吧。
这么一来,或许就能找到最想要传达给Hikari的话语。
再次感受到Hikari点点头后,我关起眼皮底下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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