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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这样吧。」
「不过,『图书馆的妖精』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形容散发着知性却又楚楚可怜的女性。」
「你也对姬野小姐说过同样的话吧?」
「她的美丽是另外一回事,这赞美可是只属于宫城而已喔。」
虽然表情不太自然,但宫城还是微微低着头说:「那还真是多谢了。」
「唉,只不过不论是你还是我,身为人类的价值都是趋近于零啊。」
「这还真是不可思议啊。」我如此感叹这个事实。
当时我们两个正坐在大马路旁巷子里的义大利餐厅里,这番对话也被旁人视为我在自言自语。隔桌的中年夫妇频频往我这偷看,还不断地窃窃私语。
用餐结束后,我们穿过大马路,沿着桥旁的阶梯走下,在河畔散步。酒后心情愉悦的我在散步期间握着宫城的手,边走边大幅度地前后摆荡,而宫城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硬是被我牵着走。就旁人来看,我此时走路的方式想必很诡异,但那又如何,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人,倒不如让自己怪得彻底,心情可能还轻松许多。
「嘿,喝醉酒的楠木先生,请把我当成姬野小姐说些动听的情话吧。」开始习惯被我牵着手的宫城,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提出建议。
我停下脚步,从宫城的正面望着她的双眼说:「我的人生里,最美好的事情就是你出现在我面前,最糟的就是你在我面前消失……如今,你的回答将左右我的人生是天堂还是地狱。」
「还不错嘛,没想到你能这么顺口地说出像绕口令的情话,我真佩服你啊。」
「那你觉得姬野会怎么回应?」
「是啊,重点是姬野小姐会怎么回答……」宫城把手靠在嘴边陷入沉思。「大概是『干嘛突然说这个啊』,姬野小姐有可能会用傻笑蒙混过去。」
「是喔,那宫城你会怎么回答?」
「……我不懂你问这没意义的问题干嘛。」
「没什么,我只是开玩笑,别放在心上。」我笑了笑,让场面蒙混过去。
「楠木先生你事实上是这种个性的人吗?习惯将玩笑话挂在嘴边?」
「我也不太了解自己,我不太相信什么个性、气质或本性这类的字眼,因为这些特质全会随着环境而改变。从长远来看,每个人之所以有不同的特质,应是取决于『身处何种环境』。许多人过度相信所谓的本性难移,不过这些特质远比一般人想的还要表面许多。」
「没想到这番话居然会出自你的口中啊。」
「在可悲的一般论之前,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是例外啊。」
「的确是如此啊。」宫城以小声的叹息表达同意。
在河畔走累之后,我们俩随便选了辆公车搭上去,车内虽有几位乘客,但我不以为意地与宫城谈起有关姬野的回忆。换搭几班公车之后到达的观景台是镇内数一数二的约会胜地,有将近十对的男女在这里盾靠着肩搂着彼此,或是躲在一旁偷偷摸摸地接吻,不过我丝毫不以为意,只顾着与宫城聊天,但也没因此感受到什么异样的眼光,想必大家都忙得没空理别人吧。
「就连第一次造访此地也是姬野陪在身边。那个螺旋状的楼梯——靠近屋顶楼梯转角处的扶手,刚好是小孩会想爬上去的高度与宽度。当时的姬野也想爬上去,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扶手尾有一段不大不小的空隙,正当姬野快要从那段空隙直直摔到地上时,要不是站在旁边的我拉了她一把,她一定会摔下去。那家伙老是装出一副很知性的样子,骨子里却是个冒失鬼,总之就是一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家伙啦。那天情急之下拉住姬野的我,也因此摔倒擦伤,但唯独那天,她从早到晚都对我异常地温柔——」
看着为了掩饰不安而喋喋不休的我,宫城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此时的她,应该早已洞悉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吧。
但她却没对我泄露半分。
明明观景台是点破一切的最佳场所,宫城却选择了沉默。
想必,她想尽力让我作一场好梦吧。
约定见面的那天到来。下着雨的午后,车站里伞花四处绽放。从二楼的窗户往下窥望,五颜六色的雨伞各往不同方向移动着。
约定是下午五点在书店前见面,但超过了十分钟却仍不见姬野的踪影。
「别着急。」我暗自在心里告诉自己。下着雨的街上交通特别混乱,而且姬野不像我闲闲没事。
纵然能理性地明白这一切,我仍忍不住一分钟看三次手表确认时间。
等待的这二十分钟就像是一小时或两小时般漫长。会不会是我或姬野弄错了见面的地点呢?这份担心不由自主地爬上心头。可是她的确是约在「书店前」,而车站里只有一间书店,绝对不可能走错地点。
就在超过二十七分钟,我打算离开书店寻找姬野时,刚好看到她轻轻挥着手向我这边走过来。我原以为那天只不过是姬野为了找离开现场的借口,才礼貌性地随口约定,但此时此刻见到她,原本紧绷的身体也因为安心而完全放松下来。
即便这十年之间我不是如此地思念着她,今天的姬野依然美得无可比拟。构成身体的每一条曲线似乎都经过精密的计算与设计,每一寸部位皆各司其职,这令她的身材显得如此秾纤合度。
就算我只是个与姬野毫无关系的路人好了,只要见她一眼,胸口就会涌现莫名的苦楚,她的存在必定在我心里留下了难以弥平的虚空。『我无法将眼前这位美女占为已有吧……若是这样的话,我今后的人生岂不是只剩无尽的空虚相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