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逐条说明契约书的内容时,我根本什么也没想,只是顺口随便回应她而已,即便被问到「有没有什么想问的?」时,也只回答了「没有」。
我只想趁早结束这一切,赶紧走出这里。
走出这间店,走出这个人生。
「总共可以进行三次交易,」女店员如此告知:「剩余的两次,您可以选择出售寿命、健康或是时间。」
领取装了三十万日圆的信封袋之后,我就走出店外。
我搞不清楚被动了什么手脚,但的确有种生命流失的感觉,像是原本塞满身体的某些东西,突然被拿走了九成一样。要比喻的话,就像被斩首的鸡还能四处走动一会儿的感觉。形容成行尸走肉也很恰当。
不到二十一岁就被宣判死期的这副皮囊,与打算活八十年的身体完全下同,似乎变得性子很急,连寻常的一秒也变得价值非凡。原以为能活到八十岁的我,潜意识里总是存在着「反正还有六十年可活」的怠慢,然而一旦只剩三个月的寿命,一股「非得做点什么」的焦虑立即袭卷而来。
话虽如此,今天还是想回家补眠。一整天的东奔西走真的让我累坏了。在思考今后的事之前,也得让我先舒爽地睡个饱再说。
在归途中,我与一名奇特的男子擦盾而过。这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子脸上堆满了笑容,一个人乐不可支地走在路上。
真是莫名地令我感到火大。
于是我绕去商店街的酒铺买了四罐啤酒,又去熟悉的路边摊买了五枝烤鸡肉串,一路边走边吃地走回家里。
余命只剩三个月,再也没有把钱绑死在裤腰带的理由了。
好久没尝到酒精的味道了,或许也好久没这么心情消沉了吧,我一下子就醉了,是酩酊大醉那种,回家不到三十分钟就开始狂吐。
人生最后的三个月就这样开始了。
以起跑的方式来说,算是最糟的那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