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我做了最坏的打算,以免到时候因为价钱太低而被吓到。
这个最坏的打算大概是三亿日圆。
小时候,我认为自己有三十亿日圆的价值,相较之下,现在这个价钱应该算是过分低估了吧。
不过,我对自己的估价还是太过宽容了。还记得姬野说过上班族一辈子的平均薪水大概介于两亿日圆至三亿日圆左右,但是我却忘记当年第一次思考生命值多少钱时,曾在前途看似黯淡的同学发言后,暗自认为「若让我过着和她一样的人生,我大概不会设定售价吧,说不定还反倒被索取垃圾处理费呢」的这件事。
提早回到店里,窝在沙发打盹的我,直到女店员喊了我的名字才醒过来。
监价似乎已经完成了。
「楠木先生。」没错,那位女店员的确喊了这个名字。我记得来到这里之后,不曾报出自己的姓名,也没有拿出任何身分证件,显然对方透过某种管道取得了资料。
这间店果然暗中进行了一些超乎常理的举动。
不可思议的是,再次步入这栋大楼的我,居然也开始相信出售寿命这种胡说八道的事。虽然是基于千丝万缕的理由才得出的结论,不过硬要从中举出最有根据的理由,应该就是那位女店员吧。
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就抱着这种印象可能有点怪异,不过……与这位女性有关的一切,似乎没有半点虚假。我真的就是这么认为。这位女性身上散发着某种与正义感和道德观毫无牵扯,并且无视于利益、同时厌恶着狡诈的味道。
然而,事后回想起来,我完全明白自己的直觉是有多么地不可靠了。
……回到监价的话题。
听到女店员说出「三十」这个数字时,内心对自己还抱有一丝期许的我,一瞬间忍不住露出期待的表情。我不禁反射性地认为小时候估的「三十亿」果然正确。
看到我这副模样,女店员露出一副感到抱歉的表情,用食指搔了搔脸颊。她似乎不忍直接告诉我结果,只好将眼神投往电脑视窗,飞快地按了几下键盘之后,将列印出来的一张报表放在柜台上。
「这就是您的监价结果,不知您意下如何?」
最初,我以为写在监价表里的「三十万」是每一年的定价。
如果人生以八十年计算,总价就是两千四百万。
两千四百万,这个数字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
我顿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再怎么样,也不该如此廉价吧?
事已至此,我决定试着怀疑这间店。该不会是某个电视节目的企划,还是哪里的心理学实验吧?不对,有可能只是一场单纯的恶作剧而已……
只可惜无论替自己找多少借口也是枉然。唯一能说服自己的,只剩常识,然而除了常识之外的感觉,都告诉我「这位女性所说的是正确的」。而当如此不合理的事情摆在眼前,该相信的是皮肤的知觉而不是常识,这是我的信念之一。
看来,我非得接受两千四百万这个数字了。
光要说服自己,就需要不少勇气。
但是女店员接着面向我,说出更为残忍的事实。
「在此要提醒您的是,这次余命年均监价为最低收购价格的一万日圆。由于您的余命只剩三十年又三个月,所以您将可从本公司领取大约三十万日圆。」
此刻的我不禁噗哧一笑。为的不是觉得她在开玩笑,而是我居然会如此客观地审视眼前的残酷事实,这真是太滑稽了。
正如数字所显示,与预估差了好几位数的金额,明白地写在监价表里。
「这次的监价依据的并非普世的价值观,充其量是参照本公司的标准而已。」
女店员的口气里似乎带着一丝辩解。
「我想进一步了解贵公司所谓的标准。」当我说出这句话,眼前这位女店员不耐烦地长叹了一口气。看来她之前已被问过千百次相同的问题吧。
「由于鉴定的细节是由另一处的谘询部门负责,所以我并不清楚实际的过程,我所知道的是,依照达成多少幸福度、实现度、贡献度这些因素来决定价格高低……换言之,剩下的人生有多幸福,或是能让别人获得多少幸福,又或者能否完成梦想以及对社会是否有贡献,都成为监价的依据。」
听到是如此公正的鉴定,让我坠落更深的绝望。
无法获得幸福、无法带给别人幸福、无法完成梦想、对社会毫无贡献。如果只是单纯其中一项不符标准才导致对方出价过低,还不致于让我如此失望。但要是我真的无法让自己与别人获得幸福,也无法抓住梦想,更无法对社会尽一己之力——我又该从哪里获得救赎呢?
更何况三十年的余命对年仅二十岁的我面百,实在是太短了一些。难道之后我会生一场重病?还是会遭遇横祸?
「为什么我只剩这么短的寿命呢?」我不甘心地明知故问。
「实在非常抱歉,」女店员不好意思地微微点头说:「有关后续的资讯,只能提供给已出售时间、健康或寿命的顾客参考。」
我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请让我思考一下。」
「请自便。」虽然她这么回答,但从语气里可以感受到催促我快快做出决定。
结果我只留下三个月,将剩余的三十年寿命全部卖掉。每天打工的生活加上旧书店与CD专卖店的事情,让我不再对手边东西便宜卖这件事有任何排斥。
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