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按钮。
双手紧握罐身,享受短暂的冰凉之后,我拉开拉环,一口一口慢慢地饮用,清凉饮料特有的冰甜充满了我的口中。由于好久没喝碳酸汽水了,所以每一口都让喉咙感受到刺激。我把喝到一滴不剩的空罐丢进垃圾筒里。
我从口袋将那两人画的地图拿出来端详一番,那地点绝不是走不到的距离。
似乎去了那栋大楼,就能出售寿命、时间或健康。
这实在太离谱了。
我啧了一声,把地图揉成一团后当场丢掉。
但最终,我还是站在那栋大楼的前面。
那是一栋老旧的大楼,外壁已渗满黑色,完全无法想像原本的颜色是什么。恐怕这栋大楼自己也想不起来原有的颜色。大楼的外观狭长,看似被两侧的建筑物压迫。
电梯已然废弃,只能顺着楼梯爬上目的地的四楼。在泛黄的日光灯与充斥着霉味的窄气里,我满身汗地一阶一阶往上爬。
我并不相信寿命也能出售这件事。但我认为,其实那两个人背后有着无法直接对我挑明实情的苦衷,他们的确想介绍一份高薪的兼职给我,只是这份兼职可能要冒着缩短生命的风险。
上到四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什么也没写、一片空白的大门。
但不知为何,我确信这里就是那两个人提及的场所。
我止住呼吸,盯着门把约莫五秒后,下定决心,转开门把。
门的另一边,是一片干净到从大楼外观完全无法想像的广阔空间。我对眼前的这一切并不意外。房间的中央,排列着空无一物的展示柜,靠墙的位置则摆满了空荡荡的架子,不过看起来仍然非常自然。
就一般的观点而言,这里的确是一间奇妙的房间,若是要比喻的话,有点像是没有珠宝的珠宝室,或是没有眼镜的眼镜店,也可说是没有半本书的书店。
直到有人出声之前,我都没察觉身边站着人。
「欢迎光临。」
我转向声音的来源,看到一位穿着套装的女性坐在那里。被挡在细框眼镜后面的眼神,似乎正在打量我的价值。
我之所以不需要开口询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店」,是因为这位女性抢在我之前,先开口问了我下面这个问题。
「您要出售的是时间?健康?还是寿命?」
我已经不想花脑筋去思考这是什么状况。
要是对方想耍我的话,就随他们高兴吧。
「我要出售寿命。」我立刻如此回答。
我心想,就暂时先顺势应付一下吧,反正现在的我也没什么好损失的。
尽管毫无根据,要是余命还剩六十年,应该能卖个六亿日圆左右吧。纵使没有小学时代的自信,我自认还是比一般人来得有价值。简单来说,我认为自己每一年的寿命值一千万日圆左右。
到了这等年纪,我仍然无法从「只有自己最特别」的迷思中跳出。这份自信其实毫无根据,不过是过去的荣光还在拉扯而已。时至今日,我不顾眼前难以翻身的劣势,只是一味地欺骗自己「总有一天能成功,一举摆脱之前毫无意义的人生」。
随着年纪的增长,梦想中的成功越发膨胀。越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人,越容易陷入逆转胜的追求。只不过,这就是人性的无可救药。在落后十分的九局下半,高飞牺牲打已无济于事,明知很可能挥棒落空,也只能全力挥击,力拼长打来挽回局势了。
不知何时,我已经变得一直都在梦想。我知道,只有成为家喻户晓的名人或造就了难以抹灭的传说,我才能得到救赎。
要将我这种人导回正途,恐怕得先请人全面否定我一遍才行,必须把我逼到无处可逃、无法自保的地步,再将我折磨得体无完肤。
这么说来,出售寿命恐怕是正确的选择吧。
因为这么做不只否定了我截至目前的人生,也完全否定了我接下来的人生。
仔细观察之后才发现,穿着套装的那位女性非常年轻,光从外表判断,大概介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之间。
她告诉我监价大约需要三小时才能完成,同时双手已开始在手边的电脑输入资料。感觉上需要完成某些繁琐的步骤,但似乎不需要我报上名字,而且,明明监价物是珍贵无比的人生,监价却只需要三小时就能完成。当然,价值终究是由对方决定,并不是用一般的方式吧,不过,这就是一种所谓的标准。
走出大楼后,我漫无目的地在附近闲晃。天空逐渐变得阴暗,双腿也走到疲累,而肚子早已空无一物。虽然想到附近的餐厅稍事休息,口袋却连这点闲钱也没有。
走进商店街,恰巧在长凳上发现了七星香烟与一百日圆打火机,我望瞭望周围,没瞧见可能是主人的人,就假装若无其事地坐在旁边,偷偷地将它们摸进口袋。之后立刻起身,走进小巷里,躲在废木材的旁边点烟,深深地抽了一口。由于实在是很久没抽烟了,喉咙从第一口就开始烧灼发痛。
踩熄烟屁股之后,我往车站的方向走去。这次换成口渴了。
我坐在车站前方的广场长凳,望着地上的鸽子。坐在对面的中年女性,不断地喂食鸽子。这位女性的服装有点太过年轻的感觉,喂食的手势也静不下来,光是盯着看,就让我有种说不出的烦躁。而且看着鸽子啄食地上的吐司,我居然被勾起了食欲,这真令我厌恶自己。说不定肚子再饿一点,我就会趴到地上与鸽子抢食了吧。
——但愿能卖得高价。我如此期待着。
就像大部分卖东西的人一样,在监价结束之前,我尽可能地低估自己寿命的价值。原本预估的价钱在六亿日圆左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