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第二天

那里来的。

  「中午前,大家会先暂停手边工作,回家吃午餐,在农会工作的公公与前夫也一样,所以中

  中午是六个人吃饭,学校放假时就全家人一起。吃饱后又立刻回田里工作,直到下午三点左右,太阳开始西下时才收工。而家里的工作就是从这时开始,打扫屋子,清洗浴室,衣服也是在傍晚前洗好,隔天早上晒。做完这些事后,立刻又到煮晚餐的时间了。

  「我就是这样反复地度过每一天,虽然很累,但让我更惊讶的是,年纪已经很大的爷爷、奶奶居然还在为家计奋战。后来我才知道,不论哪一家都这样,家里如果还有正在读书的小孩,负责照顾他们的竟然不是母亲,而是祖父母。像我公婆与我们这种年纪的人,体力较够,比较粗重的工作就会落在我们身上,而其他部分就由更为年长的祖父母来递补,这样才能有效率地维持一个家庭的秩序,大家庭就是有这种优点。

  「而聚落就像一个更大的家族,让我深刻体认到这件事是在办婚丧喜庆的时候。

  「当我终于慢慢习惯那里的生活时,正好遇上某一家办丧事。逝者往生的那个晚上,婆婆要我先将隔天的早餐准备好,又说隔天一整天都要在对方家帮忙,没时间准备早餐。

  「那里的人都有很强的家族意识。办丧事的家庭有八个成员,前往吊丧的人约有四十个。令人惊讶的是,除了生鱼片是叫来的之外,所有餐点全由其他家族的女性成员准备,完全不经手丧葬业者。每个家庭都纷纷将家里的锅子、食材带到丧家准备料理。我之前还在想家里的锅子怎么都那么大,原来就是要在这时派上用场!早餐做完后,立刻就得清洗饭锅,继续煮饭,多余的白饭则捏成饭团当午餐。就算稍微得空可以回家一趟,之后还是得立刻赶回丧家帮忙。

  「守灵夜与葬礼两天都是这样,第三天的中午则由丧家做饭招待前来帮忙的女人们,譬如炸天妇罗、鱼丸味噜汤之类的食物。这些或许是很微不足道的菜色,但对住在山里的人而言,这些海鲜可是很难得才能吃到的食物,所以这可说是最棒的答谢了,而且虾子还是一大早去山下买回来的新鲜食材。

  「我前后大概有过五、六次这类经历。大概是在第三次吧!有一位在当地算长老级的园奶奶也去帮忙办丧礼,结束时,她跑到我与婆婆面前,对婆婆说:『久幸家具是娶到了一位好媳妇,我还以为这个都市小孩会受不了,立刻逃回娘家,谁知道竟然这么认真,真是不简单!』婆婆听了高兴得呵呵直笑,我也不禁觉得又害臊又感动,我这时才真的觉得自己成了他们的一份子。

  「其实我真的很喜欢那里的生活。不但景色优美、绿意盎然,连空气也很干净——都市的空气真的很糟。而且前夫对我也很好,小姑们与我也很有话聊,那时的我真的过得很快乐!此外,也没什么能比每天都工作得筋疲力尽,晚上睡得又沉又好,更幸福的事了。我的生活忙得没时间去烦恼一些无聊事来折磨自己,每天都累到倒头就睡,一醒来,所有不好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我认为,就算已经忙到一个极限,但接下来仍有堆积如山的事等自己去做,虽然与所谓的充实有点不同,却也是一种幸福。那时每当忙到快喘不过气时,我都会想,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辛苦?但很不可思议的是,等我失去这些之后,我却怀念起这种生活。」

  真理子停下喝了一口果汁。

  「如月,你会不会觉得这些话很无聊?」

  「不会。」

  「如果别人对我说这些事,我一定会觉得很无趣。如月,你还真是不爱讲话。」她喃喃,接着又笑容满面地说,「反正你是扮演听众的角色!」

  「离婚回到娘家,我也常想起这些事,尤其在接连处理父母的丧事时更是如此。就在那时,我与藤本先生再次相遇——我以为是第一次见面,他却说在我还小时就见过我了。他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并告诉我有间疗养中心正在筹备中,想找个能来这里工作的人,并供吃住。而我一直想找个可以让自己忙得团团转的工作,所以就答应他了——你一定觉得很奇怪,我明明还忘不了我前夫,为什么又要和他离婚,对吧?你觉得我离婚的理由是什么?」

  忽然被她这么一问,我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稍微思忖一下,我想应该是有特殊理由吧!

  「我一下子也想不到,是你先生有外遇吗?」明知道这答案很老套,但我还是说出口了。

  真理子苦笑地摇了摇头。

  「如果是外过还比较好,这样我就有恨他的理由了——其实是因为我无法生小孩,但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结婚两年半,我一直没有怀孕,但我们之间也想尽办法,能做的都做了。会这么积极,最主要是考虑到爷爷奶奶急着想抱孙的心情,因为他们甚至连吃饭时都一直问个不停。后来我们也无计可施了,只好找医师商量,确认一下两人之间是谁出了问题。不过,我前夫并没有一味地认为是我的问题,他很体贴吧!嘿嘿!然而,问题却真的出在我身上。医师说我各方面都很正常,唯有子宫呈现一种受精卵很不容易着床的形状,受孕率几乎等于零。」

  真理子又叹了一口气。

  「从此之后,家里的气氛就完全变了个样,我自己也深受打击。不过,最令我难受的是,公婆与前夫老是躲着我在讨论事情,而最后总是以吵架收场。我大概知道他们在谈些什么,我前夫是家里唯一的男生,而且还是长子,总有一天得继承家业——他们的风俗都是由长子继承家业。而我前夫一定是主张等妹妹们结婚生小孩后,再领养她们的小孩就好了,但我公婆想必不答应,他们一定认为这是两码子事。

  「我能理解我前夫为我着想的体贴心情,但我其实不认同他的主张。因为他们的传统就是长男必须继承家业、守护本家,这是他们用以维持自己社会的方法,而且已经传承了好几个世代。因此,在这个大前提之下,个人意见是不被允许的,而且公婆也不希望在我前夫这一代就断了香烟。就我们的眼光来看,这是很可笑的事,但对他们来说,这就是现实。

  「在发现不孕后的两个礼拜左右,我前夫对我坦诚了一切,但我早有觉悟,也已心力交瘁地流不出泪水了。他不断地向我说对不起,我居然还笑他,你哭有什么用?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那时怎么会那么坚强。当然我也能坚持自己的权利,但是我不想这么做。虽然短暂,至少我曾经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我想保护这个家,所以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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