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家医疗机构!像是某种实验医院,不过并不是正式的诊所或医院,也没有正式聘请的医师、护士或复健理疗师。」
真理子的用词和语气轻快、活泼,我回应地点点头。
她又接着说,「内容有些长,没关系吗?」
我回答,「没关系,请继续说。」
她似乎有眼睛直视对方的说话习惯,而我在不久后便得知她会养成这个习惯的原因。
「这里可算非医院的医院,一般医院受限于社会健保制度对高龄化或其他各式问题几乎是遮遮掩掩的,让人简直无法忍受,这类事情,您应该有所耳闻。受到这种不正常的冲击影响,我认为必须设置一处像这里一样的地方。
「简单地说,就是医院如果让病患长期住院,在经营方面会受到压迫,而医疗制度便会有所变化。的确,一部分像骨折或内脏疾病等患者,只要接受医师适切的治疗便可回家自行疗养,这样的病患也不在少数。但为了减轻健保负担,院方当然希望病患尽可能提早出院回家疗养。在这种类似奖励的意味下,对于长期住院治疗的病患所支付的健保费用便会慢慢降低减少。
「当然病患住院时间的长短,对医师、护士或医院组织的所有人事费用都会有所变化,这么一来,医院的经营者就更不愿意接受长期住院的病患了。但以现实状况来说,某些病患在恢复健康之前必须长期住院疗养,而恢复的时间并不是我们所能预期。而这些处境艰难的病患便成为现今一个严重的问题。尤其是脑疾病患,这里几乎是为这些人设置的。」
听到这里,我原本注视她的视线也不禁稍微退缩了些,我对面的藤本先生轻叹了一口气。
「特别是那种不管手术成功与否,身体却留下某些机能障碍的患者是最麻烦的了。从饮食到身旁琐事的处理,连散步都得有人陪在身边,更悲惨的是连翻身都无法自行处理,像这样的事若让一家四口的家庭来支撑就太过勉强,如果没有痊愈的希望就更可怜了,周围的人会先受不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不由得将视线转向千织。
她可以自己去厕所,虽然笨手笨脚,但端菜这种小事没什么问题。只是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个大包袱。不难想像,对方所说的辛苦,应该比我所认知的还要辛苦!
当时千织目不转睛地盯着真理子,就和当初第一次见到白石医师一样。
「这里是一间背负离奇宿命的医疗机构,表面上无法与医院分离,但实际上经营主体并非国家——底下的医院就是国家出资设立的。我也不知道经营这个名词适不适用,但这里的预算与年终营收结算都是与医院分开,个别审计。听起来似乎像只取好处的体制,虽然就某种层面来说是事实,但并非全然如此。
「首先,若有任何紧急事件发生,底下医院的工作人员就会帮我们紧急处置,因为这里非常偏僻,几乎所有的医师都住在后面的宿舍里,有小孩的人会因小孩上学的缘故而单身住在这里,其余都是夫妻一起搬到此处。也就是说,这个疗养中心和医院病房完全不同,所有的病患都住单人房,而且房间的布置也没有病房的样子。我们提供三坪及一坪半两间房间让患者使用,很像国民住宅,只有厕所是每间房间都有设置,其他像盥洗设备与澡堂,还有餐厅都是共用的。此外还有聊天室、娱乐中心和复健中心等设备。
「会如此设计是为患者的家属设想,如果家属想和病人一同住在这里,也可以。对夫妻来说,两间房间就足够使用了,如果小孩前来探视照料病患,晚上也可以睡在一坪半的房间里。但实际卜单独住院的例子极少,因为费用非常高,不是一般家庭所能轻松支付。但这里的环境——该怎说才好,或许可说是对病患有很大的助益,成果都超出大家的预期,而人员的互动用互助来形容或许更贴切。
「起初,工作人员主要是负责整理这里的环境,如餐饮的调制、共用场地的清扫,或全体一起计划娱乐中心的企画案与实行等等,当然单独住院病患的琐事是由我们负责,复健的陪同与排泄物也由我们善后。因此,我们和病患家属之间有一条很明确的区隔线。工作人员管辖所有的设施与单身患者,家属们则分担自己的身内事物等。刚开始,与病患及家属的交流有一阵子不怎么理想,但后来逐渐改变,长期共同生活在这拮据狭窄的空间,慢慢地连空气都开始有了变化。
「起初是从病患与家属之间开始连带发生的,那时,正巧有一位病患的妻子因为过劳加上感冒而病倒,但她并非到底下的医院就医,而足前往国道附近一家综合医院,并在那里住院。也因这个契机才有了后续的发展,大家都知道一个人若三百六十五天都在照顾别人,自己也会吃不消,因为了解彼此都很辛苦,因此当工作人员帮忙处理那位病患的琐事时,偶尔也会拜托隔壁的人帮忙陪同散步,那段期间用餐后的碗盘清洗也是其他家属帮忙的——刚开始大家都在各自做得到的范围内互相帮忙,但慢慢地,在我们没意识到的情况下——譬如家属生病时,请他人帮忙陪病人散步,或顺手连其他人的衣服也一起洗等等的互助——家属之间开始有了交流。
之后,连洗澡都自然而然有人轮班帮忙。最令人感动的是,没有人提议,但原本零零落落用餐的人居然不约而同变成一起用餐。我们这群人开始在这里创造一个小型的共同生活体。如果说,设计这个体系的人连这点都已事先预料到,那真是太了不起了。」
真理子兴奋得双眼闪闪发亮,千织的眼睛紧盯着她,一旁的藤本先生则抱着胳膊闭目倾听。真理子开朗的声音持续响着。
「我是这么想的,小型社会就像核心家族,一般都是很轻松的,但这种小型组织一旦发生事情,却软弱不堪一击。假设一个人病倒了,家族可能就无法维持所谓的社会性。如果以三角形或四角形为例,折了一角这个图形也就无法成立。也就是说,这里正是一群一朋坏了一角的家族们所集合构成的团体,所以会彼此互补,形成一个更大的家族。当然不是这样就能支撑所有的事物,夫妻俩如果没有足够的存款,非单身入住的花费也是相当惊人的。如此一来,经济上的负担自然就必须由其他没有一起生活的家人承担,因为住在一起就无法工作,我认为也因为这些眼睛看不到的努力,才能支撑他们继续住在这里疗养!
「底下的医院也是一样,这里的确得到了各方的帮助与守护才能组成一个小型社会。所以刚刚我才会说,哪有那么单纯,这里的财务其实也十分吃紧,这些问题藤本就比较了解,如果有兴趣可以请教藤本。我只能说,我们的条件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