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前一日·夜晚

什么又说,「反正这里也没别人,你请随意。」说完,他摊开四肢开始游起了蛙泳,「这样游一游,一整天的疲劳都可以全部消除。」他换了另一个方向划溅起水花,我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搔搔头,我总不能说,刚刚已经游过了,只好闭上嘴什么都不说,起身离开浴池。

  洗头时,双方都没有对话,洗完头我又先泡了一下汤,才起身跟对方说:「那我先走了。」

  「我离开时会将门锁住,不要忘了你的东西。」

  荻原的声音从后头传来。这才发觉,巡视澡堂也是荻原的工作,看来这小子在无人的浴池里游泳,已经成为日常功课了吧!

  时间早已超过十点。我在大澡堂几乎待了五十分钟之久,还泡得真久,我边想边穿上衣服、戴上手套。肩膀的酸痛似乎减轻了不少。

  ※

  回到房间后,真理子和千织两人却还没回来。

  我打开窗子的纱窗,让风灌入房间里。坐在地板上点燃一根烟,感觉喉咙十分渴,真想喝啤酒。但刚刚才在澡堂和荻原碰面,那么厨房应该早关了!其他的工作人员可能还在,但我强烈地感觉似乎会白跑一趟,所以最后还是决定不去,无奈之下正准备喝茶止渴时,传来敲门声。

  「我回来了。」

  门打开的同时,千织的声音也一起传进耳里,她身后是已换上休闲服的真理子,半湿半干的头发还飘着水气。

  「千织很乖,完全都不麻烦——如月,我可以打扰一下吗?」

  千织却已先替我回答,「嗯,好!」

  「可以吗?」真理子像要确认似地又问了一次。

  「当然,请进。」我回答。

  真理子手上抱着洗脸盆,上面还盖着毛巾,「反正事情都曝光了,如果您愿意,可以把学校的事当成小菜,陪我小酌一番吗?」说完,她掀开毛巾,底下居然是两罐啤酒。我不由得脸颊一缓露出笑容。

  「你看起来很乐,如月先生。」

  「哈——因为刚刚在澡堂遇见荻原,我还以为厨房早就关了,正准备死心。」

  「那我第六感还真灵!其实是我也有厨房的钥匙。我问过千织:『爸爸喝不喝啤酒?』她回答:『嗯!』所以回来的途中就绕过去拿了两罐,真是太好了。」

  我对着站在门口的她说,「进来吧!」

  真理子歪了歪头,故意提高音量说,「有千织在,你应该不会对我有不良企图吧!」

  「请放心,我会很绅士的。」

  「是嘛!那真是遗憾。」

  这人还真是我行我素,我虽这么想,却不知如何回应,只能苦笑以对。茶几上摆了啤酒,千织则嚷着:「我呢?我呢?」一直询问自己的饮料在哪里。

  「有啊,千织的是这个。」真理子从啤酒底下拿出一罐橘子果汁。

  真是善解人意的人,令我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看着我们就着啤酒罐干杯的千织,也开心地将自己的罐装果汁和我们干杯碰个不停,正打算要喝时,她就「喀」地碰过来,看来在车上的午睡起了效用,千织现在的精神好得不像话。

  喝了口啤酒后,喉咙终于传来一阵冰凉感。我大概可以断言,世界上恐怕没有任何东西比洗完澡后的啤酒,或吃完油炸食物后的一根烟还要美味。关于啤酒,真理子似乎也有同感,她双眼微眯,舒服地皱起了眉头,很幸福地打了嗝,脸上的表情和舌头一样深具说服力。只有千织安静又悠然地喝着果汁。

  之后的一小段时间里,我们愉快地聊着学生时代的往事。从音乐教室闹鬼的传闻开始,模仿训导主任说话的模样、在新闻社团偷喝酒被抓到的八个学生一口气全被退学的事件,还有校长连续两年校庆在校刊上的同样致词被学生吐槽等事情。不同学年但同校,居然会有这么多的共同话题,我边和她谈笑,心里这么想着。

  千织竟没待在我身边,而是趴在真理子膝上,嗯、嗯、嗯地点头仔细倾听。的确几乎所有的话题都是由真理子嘴里说出,难怪千织会选择她。

  「说到校庆,最后一年校庆是如月先生在开幕式弹奏《华尔斯坦》的回旋曲。」

  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当年导师曾拜托我,「好不容易你在这里学了三年,一次就好,希望你能在同学面前弹奏钢琴。」原来那次就是校庆。

  顺便一提,《华尔斯坦》与《月光》一样都是贝多芬的钢琴奏鸣曲。而回旋曲正好是第三乐章,但不知为何,没有任何主题名称只写着回旋曲。

  「嗯,我有印象,似乎曾上台弹奏过。」

  其实《华尔斯坦》我已弹奏过无数次,并不是说忘了那次的弹奏,只是我不记得在哪里弹奏了什么曲子。

  「我一向只听贝多芬的交响乐,他的交响乐真的非常具有冲击感,不过他写的钢琴曲远比交响乐还要多出许多。」

  「是啊!他本人也是钢琴家,不过若从资料记载上来推测,听说他的弟子车尼尔在弹奏技巧上比较高明。但车尼尔肯定无法写出凌驾师尊的乐曲。现在也只有几本钢琴教本上出现他的名字而已。结论是,上天不会一次给予一个人两种东西。」

  「贝多芬的确是音乐大师,他不像音乐家,也和以往的音乐家完全不同。当然我不是在否认古典派以前的音乐家,我也很喜欢韩德尔或巴哈,但贝多芬,怎么说,就是特别不一样。」

  「贝、贝?」千织插嘴进来。

  「我们是在说贝多芬,是你不听他乐曲的那个人。」我这么说后,千织还是歪着头一副不解的模样。无奈之下,我只好哼唱一小段《悲怆》的第一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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