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把这里改成旅馆,来的都是外地人,就不至于老是听到谣言了。」
「你们说对不对?」老祖母闭起嘴巴微笑,像在征求我们的同意。她嘴边的皱纹因此而被撑平了些,不过,眼睛却也因此而没入更深的皱纹里。这样的表情变化,就好像是我看着一张习惯的脸,可是,这个人却突然对着我扯下那张「面具」,令我看了毛骨悚然。
「整个工程,都是由一个师傅独立完成的,房子盖好了以后,这名师傅就无缘无故死了。他在死前喃喃说道,在味噌仓库里,有个裸身的女尸……她的头埋在味噌里面,就这样断了气。真可怜,师傅最后一定是被吓疯了。他还说,因为那女人的头埋在味噌里,所以,头部一直都未见腐烂。」
「即使是现在,这个家都还不准放置过多的味噌。因为,味噌很快就会臭掉、或是长白点。一想到是那女的在借味噌报仇,我们也就都无话可说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老祖母的话匣子里好像还有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话要说。她把背弓得圆圆的,然后,像乌龟那样,伸出布满皱纹的头,再翘起她的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我的姐姐还说她曾经听过指甲抓门的声音。」
「可是……,那不是很久以前的事吗?」我故做镇静,想要用淡淡的语气发问,偏偏,我的声音还是露出马脚。
「虽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我姐姐确实告诉过我,她听到了那个声音。她始终忘不了那个声音。我认为,我姐姐会那么早死,一定跟听到这个声音有关。错不了的。」老祖母闭上眼睛,又自顾自地点头。
「那个贮藏味噌的仓库,」杉田吞吞吐吐地问:「在现在的哪一个房间?」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我听我姐姐说这些时,还很小。不过……,」
「不过什么?」
「前一阵子,有一位客人,说他在半夜……,」
「在半夜……?」
「听到沙沙沙……。」
「是哪个房间呢?」杉田急切地问道。
「妈,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是教练的爸爸,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我的身后说道。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些全是骗人的。是她自己编的。你们应该都知道,她最爱说这些了。」
「对哦,你说的对,哈哈哈。」山下作势大笑,可是他的笑声听起来很不自然。河边又在抖腿了。山下好像整个魂魄都被手上的碗吸走似的,怔怔地看着碗里的味噌汤。松下则是半开着嘴巴。
老祖母说了一声「我要走了」,就站起身来,抱着锅子准备离开。
「刚刚说的,都不是真的,对不对?」即使我这么问,老祖母也只是笑笑。
「老祖母实在很坏。她这样乱说,会招天谴的。」教练的爸爸也笑了起来。而我和河边、山下,以及杉田、松下,都没有人想去碰碗里的味噌汤了。
那天晚上,我们三人又是联袂上厕所。这一次,我们不再畏畏缩缩,反而是坦荡荡地,想要表明我们天生怕鬼的立场。
厕所里已经有人了。是杉田和松下。他们两人背对着我们正在如厕。换句话说,他们正在进行小便二重奏。他们甚至还抓来了两个同室的五年级生。很明显的,这两个人,是硬被杉田和松下从被窝里拉出来的,在亮亮的灯下,只见他们睡眼惺忪,而且,几乎是一边睡一边站着的。看来,这不只是二重奏,应该说是四重奏了。
我用指甲去抓门上的玻璃。唰唰唰唰。杉田和松下听到了,竟然被吓得魂飞魄散。他们还在小便,却同时往上跳了三十公分。也因此,两个人的裤子都被弄湿了。哈,真是帅呆了。
「喂,喂,别尿湿啦!」河边嘲笑道。
就在下一秒钟,杉田和松下揪住河边。因为太突然了,河边根本无从反击,只好任他们将自己逼到廊下,并让杉田夺走了他的眼镜。
「太卑鄙了。」杉田正准备将眼镜摔向地板,我赶紧抓住他的手腕,并朝他的身上扑了过去。
杉田放开手中的眼镜,抓住我的头发。我使尽了力气,朝他的脸颊揍了过去。杉田踢动双脚,紧抓我的头发不放,我感到头部一阵热。接下来,我们就扭成一团了。我们又是踢、又是挥拳,甚至,还用咬的。一股莫名的力量,不断地自我的体内涌出,好像是一个压抑已久的自己,突然清醒过来似的。
我事后在想,要是杉田不去碰河边的眼镜,我大概就不会那么气愤了。当时,我好像听到另一个自己发出了声音。而就在同时,我的脑海里也浮现出一个影像。那就是,有一次,河边抓住杉田,而我上前制止河边。河边之所以会那么生气,主要是因为杉田在嘲笑河边的爸爸……,我,想到这里,就在心中呐喊,这一次,我再也不让自己后悔了。
「你们在干什么?」即使教练对着我们大吼,我和杉田还是不肯松手。突然,传来一声惊人的响声,是教练朝我掴了一拳。
我和杉田终于休战,我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走廊已是灯火通明。山下和松下,还抓着彼此的睡衣领子不肯放手,结果,同样挨了教练的一记耳光。这时,河边不知所措地匍匐在地,教练把眼镜捡起来交还给他。而那两个五年级的,就仿佛是失了神的幽灵一般,只知呆立一旁。
杉田在流鼻血。看到他的睡衣皱巴巴的,我露出几分得意,不过,低头一看,我发现我的扣子竟然全都掉光了。
教练气得七窍生烟。
「你们晓不晓得现在几点了?」
时钟像在回答问题似的,缓缓地敲了一下。那些从房间探出头来看热闹的家伙,都幸灾乐祸地笑了。
「不相干的人都去睡觉!」
那些人都把头缩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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