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章

的地方,通常也都有这种果实。」

  红色的果肉,吃起来又酸又甜。我在想,这滋味真特别,大概和森林里的叶子上的露珠一样吧!

  「另外,还有山葡萄之类的。」老婆婆说。

  「对,山葡萄。」老爷爷兴致勃勃地说。他的样子,好像他就是一只熊似的。

  「还有猕猴桃之类的。」

  「对,对。」老爷爷简直像只吃了木天蓼的猫咪,越来越忘形了。

  「还有水松的果实。」

  老爷爷长叹一声,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最近这种果实变少了。因为,种这类果树的地方越来越少了。」老婆婆像小鸟那样,噘起嘴来,在吸果实的汁。

  「您的老家在哪里?」老爷爷问。

  「北海道的爱别。」

  「真的?我的老家就在当麻。」

  老婆婆露出惊喜的表情说:「真巧,我们是邻居。」老婆婆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像古香弥生奶奶。

  「说真的,我昨天就有这种感觉了。」

  「哦!」

  「北海道的人,都有一些特色。」

  老爷爷用力点头,说:「北海道的女人,特别勤劳,我的母亲就是。」

  「原来,」河边抬起头来:「老爷爷也有妈妈。」河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不是废话吗?」

  老婆婆带着几分腼覥,笑着说:「对,北海道的女人很吃苦耐劳,每个人看起来都好能干。」

  老爷爷和老婆婆聊了好一阵子。从他们的言谈中,我才知道老爷爷的爸爸以前是铁路局的技师。他们说,小时候去上学,都是穿着塑胶长靴,再套上冰刀的。另外,他们还提到盛产山葡萄的秘密地点、腌鱼卵的趣事,以及夏天在冰凉的河川游水、全家一起晒鱼干、用腌青辣椒配饭等等美事。老婆婆还说,有一天,她亲眼看到一名从网走监狱逃出来的人被抓。另外又说,半夜下山时,都会听到狐狸的叫声,那声音听起来好凄凉。他们滔滔不绝,好像永远说不完似的,说到北海道的夏天,他们都齐声赞叹那一整片连绵不绝的花海。说到冬天,他们便都想起那些专拉木材的马匹,据说,它们在拉动一马车的木材时,身上所冒出来的水气,非常惊人。一到冬天,每隔一段日子,就得清理石炭暖炉,老爷爷和老婆婆小时候都有这样的经验。另外,他们也都曾经用雪块堆出一个小小的跳台。还有、他们会在冻成冰块的牛奶上头,洒上砂糖,一边舔一边吃。老爷爷和老奶奶甚至谁也不服谁地,争说滑雪时谁可以飞得比较远。

  从他们两人的这段精彩谈话,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心里都埋藏了许许多多的往事,而这,真的让我感到非常惊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年纪变大,就有可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了。因为,随着年龄的增加,人的回忆就会增多。而就算有一天这个人消失了,他的回忆也还会在空中游荡,或是混在雨中、深入泥土……。如果,记忆真的可以不死的话,那它在四处飘荡之后,也有可能会再钻进某一个人的心里。当我们到一个生平不曾到过的地方时,常常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依我看,那八成就是某些人的回忆在对我们恶作剧吧!

  现在,老爷爷和老婆婆都静静地看着院子。他们看起来好像是一对老夫老妻。有一阵凉风吹来。我们每一个人,都仿佛被那饱受阳光与清风照拂的、又酸又甜的木莓果粒包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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