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天亮了!该上班了。起床啦」
反正先随便叫一叫。要是妈妈就这么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今天铁定要出事,最好待在家里别出门。
但她一如往常毫无反应。于是我走到床边,绕到她的肩膀附近。她今天朝左侧睡。
我在床边蹲下伸出白虎爪抓住她乱发下的双肩大喊:「起床啦」
当然要边吼边摇。我打算把她摇到肩关节脱臼。我一股脑儿地摇、使劲地摇、死命地狂摇,大床也发出难听的嘎嘎声。
「天!亮!啦!还不快醒醒!我叫你起床,给我起来!」
我不断地又摇又叫。不停地摇。
大约猛摇了十九秒左右:「唔?」
有反应了。看来我妈妈今早是活着的,于是我就不摇了。
「唔」
妈妈呻吟着,一面慢慢地抬起头,披着一头乱发,看着抓她肩膀的我好一会儿。她的蓝眼珠好清澈,虽然上半部都被双眼皮遮着。
「你是谁。」
妈妈间道。她还是一样怪。
而我都有问有答。今于则是这样回答:「我是来逮捕你的联邦宪兵。你涉嫌公器私用,擅自动用联邦空军的飞机为女儿做驾驶训练,并且未经许可浪费约两百公升的汽油,还捏造进行引擎地面测试的藉口。你有什么话要说?」
「那么一点点有什么关系啊!我要培育下一代的名飞行员呀!」
妈妈睡眼惺忪地说完,接着又说:「没人发现就好了嘛!对不对?」
她居然还半闭着眼微笑问我「对不对?」如果我真的是宪兵,这么讲应该是行不通的。况且要不是被人发现,宪兵也不会来了。
「拜拜。」
她都已经说了拜拜,所以我便放手了。接着妈妈一头栽回床铺,继续用刚才的姿势打起呼来。她的身体已经往外挪了几寸,所以现在等于是趴在床沿,快掉下来了。
这样就够了。开关已经按下去了。
我站起来,等引擎在妈妈的脑袋里暖机。这十秒的空档没事可做,我只好环顾房内。
昨天才打扫过,地上没灰尘、盆栽也没掉叶子。房里有个大衣柜。她前几天就说要搬到北面的墙边去,但还没搬。衣柜旁的架子上吊着一套洛克榭昂努联邦空军怎么看都只有朴素二字可以形容的赭红色制服,是前一晚整理好拿出来挂的。制服的下身有裙子和西裤两种款式,但今天挂的是裙子。
制服上衣的领口有一枚三线的上尉阶级章在发亮。左胸有一块上面有很多颜色的四方形刺绣,右胸缝了一块绣有姓氏的布片。当然,上头绣的是「休尔兹」。
一张橡木做的桌子,桌上摆着一盏小台灯,还有一对同样是橡木制的书架。书架之问竖着好几本深奥的航空理论专业书籍,还有一水很厚,但没见她读过的西侧的童话故事集。
还有一个相框。
精巧的纯银制相框里放了一张彩色照片。照片有些褪色,看得出年代久远。
照片里有两个人,镜头只拍到他们的膝部以上,但取角有些奇怪,像是从上面往下照似的身穿浅黄色连身裙的少女,模样像个千金小姐,对着镜头大方地笑得好灿烂。她的一头金发又长又直,眼睛是蓝色的。那是年轻时的妈妈。
在她身旁的是一名少年,穿着学生式的大衣与制服,顶着一头浅栗色的短发。不过他的脸有些模糊,可能在快门按下的那一刹那晃动了,以致於几乎看不出他的表情,甚至也看不出是否紧张。拍摄地点在某个月台上。两人身后只看得到一片灰蒙蒙的天空、隐隐约约的绿色森林,还有只看出一个写着洛克榭字的站名看板。看起来应该是个「卡」字,不过我完全猜不出那是哪里。
少年就是年轻时的爸爸维尔赫姆?休尔兹。
这是他们两人的合照,而且也是爸爸唯一的一张照片。
「唔?嗯」
听到呻吟声,我才把视线从照片拉回床土。
「咦?」
妈妈发出疑问声,同时猛然从床上跳起来,却一个不稳往旁边滑了下去。她的背撞到地板,发出好大的响声。
「哇啊?怎么了?」
跌在大床的另一侧,我看不到她,只听得到声音。
「天亮了!快起床!迟到啦!」
我没好气的说。
便见一张气鼓鼓的脸从大床对而跳起来,恨恨地瞪着我说:「你这孩子实在是你爸爸以前每天早上都是温柔地把我亲醒耶!而且他还会坐在我身边轻抚我的头发,耐心等我起床呢。」
一定是鬼扯。
「你怎么知道?」
「我没说话啊!你快点洗脸梳头,过来吃早饭吧!上班要迟到喔。这次再迟到就会被减薪,不是吗?就算再被叫去司令部,若是为了这么丢脸的原因,我可不去了。」
「好啦」
到底谁才是妈妈啊?尽管不太情愿,不过该提醒她的还是得说-声:「况且,你今天不是要跟『英雄』先生吃午饭吗?」
「咦?有吗?」
真是的。是谁昨晚回家时讲得那样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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