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伯特初次体认到这样的事实。
他的优秀并非在于艺术上的感性,而是分析之后再构筑的能力。
他针对其他神曲的优异之处做出分析,并在自己的脑中重新建构,如此一来便得以模拟出他人的感性,同时加以重现。由于蓝伯特的分析精确度很高,就算缺少艺术上的才能,仍能创造出类似的成果。
这是理论也是技术……是理性的产物。
也就是说,这是任谁在经过一定程度的努力后都学得会的事;尽管这当然是只限于能够做出这种努力的人——不过就理论而言,这种人大概也有数以万计吧。
所谓技巧就是这样的东西。在体系化、理论化之后,将天赋这种恩惠分享给其他人。
然而……
(我没有作为一个艺术家的才能……)
蓝伯特并未拥有这样的东西。
他的身上没有这种感性的火花,没有这种难以压抑的、宛如本能般泉涌的艺术天分;他所拥有的是冷静的理性,因此可以清楚地理解到这点——藉由他对自己客观的分析——并且着实感受到一种宛如陷入绝望般的感受。
(然而……那家伙不一样。)
他无法分析出佛隆所写的谱中蕴含的一切要素。
无法将佛隆的感性解构之后再重新建构。
基本上,蓝伯特对于多数事物都能轻易地拆解出其中的奥妙,此时的他却从佛隆的乐谱中初次感受到「深不见底」的这种感受。
若有人要求他仿照佛隆做出相同的事物,蓝伯特可以很轻易地想像自己束手无策的模样。
佛隆那般超群的感性,蓝伯特既无法分析,亦无法理解。
那是一种压倒性的魅力,迫使接触到那份乐谱的人为之倾心。
佛隆的乐谱里确实拥有这样的东西。
那是蓝伯特的小聪明无法——甚至可以说是「绝对不可能」——创造的某种锐利而奔放的内涵。
理性和本能;技术与才份;模仿和真品——
蓝伯特和佛隆。
「这是……」
此时蓝伯特心里的这种情感好比某种焦虑厌——一种坐立难安、让他想要大吼一声、猛力地冲出去的咸受。
(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过神来,蓝伯特才发现自己呆站在原地,前额冒着冷汗。
他试着在脑中找寻用以形容自己这种状态的词汇。
试着解析此时将自己束缚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接普——
「哈哈……哈哈……」
他微微扬起了嘴角,让周围和他擦肩而过的学生——这里是学校上下学的必经道路,因此路上的行人几乎都是托尔巴斯神曲学院的学生——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他。
但蓝伯特丝毫不顾这些学生们的反应,自顾自地笑了。
那浅浅的笑容不一会儿便转化成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声。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是这么回事啊!」
他一边笑,一边确认——
这是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
他的心里某处怎样也无法容许那个叫做塔塔拉。佛隆的神曲乐士存在:他想和这个人正面对决,谱出一首得以远远将他比下去的曲子。
然而他也明白,自己根本赢不了佛隆。
蓝伯特过去曾经看过不少较自己来得优秀的神曲乐士。比方说小迫老师,还有他的学姊——拓植.尤芬丽也是。
不过这些人都是他的前辈,不管是身处的环境,或是身上累积的经验……种种条件都和蓝伯特天差地远——换句话说。蓝伯特总觉得若是拥有同样的条件,自己有自信不会输给这些前辈。为此他也大概可以想像自己需要付出多少程度的努力以提升自身水平。
但佛隆并没有这种环境和经验上的优势。
他所拥有的才能对蓝伯特而言可说是深不见底——然而他所拥有的各种条件则远远不如蓝伯特。
若要培育一个人对于音乐方面的感性,基本上只有尽可能地多读乐谱,多听音乐,然后反覆演奏以充实自己的实力基础……但佛隆并没有这种环境——就算有,也不会比蓝伯特来得更为充裕——条件可以说是远远不如蓝伯特。
可是在先天和后天环境都非常匮乏的佛隆竟然能写出这样的乐谱,他写出来了。
但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是个天才。
所谓天才无时无刻不散发出才气,如呼吸般自然——那是一种本能,不吝啬、不夸耀而释放出才能的本能;至少在佛隆身上是如此。
虽然现在他因为演奏的技巧和其他种种原因而被同学们当成垫高自己自信的「垫脚石」……
不过若是他在这方面的技巧尚未追赶上自己的潜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蓝伯特忽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他初次感受到自己的极限,同时也见识到了一个人的才能竟然可以高到让他没有把握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