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他身上夺走一人份咒力似地,对拥有一流阴阳师两人份咒力的御影来说,这句话实在是太残酷了。
光辉对自己将禁忌说出口一事,露出感到抱歉的表情。可是即使如此。弟弟还继续喃喃说出只会对姐姐造成伤害的话。
“……连这种事都没经历过的家伙……不要用一副什么都懂的语气跟我说话……。”
“────。”
终于。御影垂下了头。把已经被刘海遮住的脸,用手更加遮掩住。
她的心感到一阵揪痛。像是被打了耳光、脑部受到震荡、胸口中央被紧紧地揪住一样──好痛、好痛──上半身没有办法挺直,从眼睛流出冰冷的泪水。明明知道不能哭──明明知道想哭的一直都是弟弟──但不管怎么做,眼泪就是停不下来。
“我说……光辉……”
御影藏住哽咽,可是却藏不住蒙上寂寞的声音,以赤裸裸的情绪继续说下去:
“……当初你是……为了要和我一起工作……所以才到海外去修行的吧……?”
“────!”
光辉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眉毛一动。虽然动了一下──但是过了五秒,过了十秒,仍然没有说出御影想要他说的那句话。
“──我回去了。”
说出道别话语的同时向后一转,御影冲出了房间。
为了要从因沉默而冻结的空气──从迷失了与自己的梦想的弟弟身边逃开,姐姐用尽全力在旅馆的走廊上跑着。
因奔跑而飘扬的黑发,就像是后面的头发被拉着一样地飘扬,姐姐并没有停下来。美丽的黑发就这样地消失在彼端。
光辉则是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段时间。一段时间到底是多久?他并不知道。对他来说,时间感已经模糊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感觉上像是永远一样地漫长。等到门被用力关起的声音在耳朵里来回震荡的声音,好不容易逐渐淡去时,光辉便倒向床上。
腰部附近有点温暖──想起御影刚刚正好就坐在这里。
(……我还认为自己稍微变强了一些呢。)
结果根本就是完全没有任何改变。对自己到现在对依然没有咒力还感到在意一事,不由地感到丢脸。由于太过丢脸,光辉开始自嘲起来。
“────!”
光辉烦躁地捶着床铺,响起了咚咚的声音。天花板的照明激烈地摇晃,尘埃像雪花般地飘落。然后从脚边传来了喀哒喀哒的声音。
“────?”
光辉起身看着脚边,有个紫色的竹刀袋掉在地上。原本应该是靠在床边的袋子,因为震动而滑落到地板上。
(──是御影的破敌剑吗?)
光辉今天第一次知道这把剑的存在。御影被授与这把剑是在光辉离家出走那晚──所以他不可能会知道。可是光辉很清楚一位阴阳师会有多重视这把剑,居然忘了带走这么重要的东西,看来是受到相当重的打击。
光辉拿起那把对少女来说算是相当重的剑。他解开绑在筑口上的绳子,将黑色的剑鞘拉出到稍微可以看见的程度,握住剑柄并从鞘中拔出剑来。
在靠近刀锷上方的刀身上,刻着‘织女’。
织女──那颗一直爱着一年只被允许相见一次的恋人的星星。光辉心想着这星星跟御影还真是相配。而会带着这个过来则表示,御影本来打算接下来要去工作的吧!在工作前她还特地跑到这里来。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不需要去思考,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是为了要实现我们两个人的梦想。
“──好。”
光辉下定决心并将剑收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
开往蓟市的电车上,响起呜呜噎噎的辍泣声。
双手遮着脸,正在哭泣的不是其他人──正是御影。
车上的每个人都看着坐在角落座位上不停哭泣的她,可是本人却没有发现。
她只是不停地流泪,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光辉……光辉……光辉!)
御影在内心一直呼喊着弟弟的名字。
光辉在‘星之宫’里感受到的孤独,以及对父亲深刻到足以冲淡两人的梦想的憎恨感──这一切都太过悲伤,使得御影泪流不止。她也再次认知到自己是多么受到眷顾。不论是气斗术还是阴阳术,御影打从一开始就会使用。这些对御影来说,就和动根手指没什么两样,既简单又自然;光辉却是做不到这些既简单又自然的事。那种绝望、空虚──自己一辈子都无法了解。
本来应该要保护他的父亲,反而总是以失望的眼神看着他,也难怪他会如此怨恨父亲。
我喜欢光辉,喜欢到就算被人误会也无所谓。想必母亲也是如此。但是那能够让光辉得到多少救赎呢?母亲和自己不过两人份的爱情,究竟能平缓多少光辉对以父亲为首的‘星之宫’家数十人的憎恨呢?
御影不知道何时才会停止哭泣。搭乘的电车已经过了五站。车内的人也开始烦躁似地看着她──就在这个时候。
《御──影──!》
用近似让周围的人都听得到的高分贝,呼叫自己名字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光,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