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没找到飞往波士顿的班机。
感觉像是计算结果和模范解答不一样。遥拼命寻找自己的错误。潜藏在某处的小失误。她专注回溯自己的思考过程,找出这小小的痕迹。
「难道说,不是直飞波士顿,会在其他地方转机?」遥轻声说完,连忙从上到下再看电子公告栏一次。
遥不知道波士顿在美国哪个位置,但如果要转机,应该是美国或加拿大的机场。遥运用所有地理知识,逐一审视地名。
找到了……,
公告栏的正中央,有「华盛顿特区」与「芝加哥」的文字。记得都是美国地名。除此之外尽是「首尔」、「曼谷」等亚洲地名,或是「伦敦」等欧洲地名。虽然不晓得「赫尔辛基」在哪里,但她觉得这个地名不像在美国。候选的班机只有「十二点飞往华盛顿特区」与「十二点三十分飞往芝加哥」这两班。前者显示「登机中」,后者显示「现正办理出境」。不过两者都符合木下老师所说的「中午的班机」。搭乘飞往华盛顿特区的班机要到「南翼」,芝加哥的班机是「北翼」。遥现在没空调查两个班机。
往北?还是往南?机率是二分之一,但遥不能碰运气瞎猜。至少宙肯定不会选择这种方法。那名少年肯定是抱持绝对的确信才会行动。不能光凭直觉或冲动,更不能靠运气。要收集「数值」思考。宙说过,这是数学的基本。遥指尖按着太阳穴,闭上眼睛低头,如同宙调阅自己记忆的动作,将所有能量集中在大脑。遥找遍大脑每个角落,拼命挖掘今天早上到现在收集的「数值」。
然后,她搜寻到一个记忆。
电车里,以手机调查的登机手续。
记得上头记载了注意事项。不太显眼,一个不小心就会跳过没看。不过,上头确实是这么写的:
「登机手续费时,请在出发前两小时抵达机场。」数值与数值在脑中串连,成为通往终点的一条绳索。推测宙搭乘的电车,是十点二十四分抵达机场的特快车。两小时后是十二点二十四分。若要搭乘十二点的班机,这个时间抵达机场太晚了。既然这样,宙搭乘的就是十二点三十分往芝加哥的班机,地点在北翼……!
遥迅速取出手机看数位时钟。十一点三十八分。距离起飞剩下五十二分钟。不过依照手机调查的情报,出发前三十分钟就开始登机。也就是说,往芝加哥的班机也是大约在十二点开始登机,安检当然在这之前早就结束。这么一来就没办法追上宙。
已经不容许片刻犹豫。
遥不晓得撞到前来看公告栏的旅客多少次,好不容易钻出人群。她迟疑片刻之后,循着「出境手续」的箭头高速奔跑。距离开始登机约二十分钟。行李肯定早就托运完毕。遥钻过穿西装的白领族以及愉快谈笑的中年女性之间,冲上电扶梯,三步并两步沿着空着的右侧往上跑。
来到楼上,是人潮往两侧分开的路口。遥只在瞬间停下脚步,检视路标。
往右是北翼、往左是南翼。
遥静止零点几秒之后,左脚使尽力气一踩,身体飞也似地往右跑。她钻过人群奔跑。大腿发热:心脏与肺脏收缩到几乎破裂,即使如此,她也不能停下脚步。
前方出现几条人龙。人龙的前端被吸入狭窄如缝隙的通道,似乎是在接受某种检查。数不尽的旅客在后方排队等待。
跑向人龙的遥,看见人们手上拿着像是红色手册的物体。是护照。他们在排队接受护照检查。遥朝着麻痹的双脚使力。既然在检查护照,就代表她不可能继续往前。无论如何都要在这里追到宙。
遥来到最角落队伍的最后面,扫视排队的所有人。从后方依序看到最前排,迅速但不漏掉任何一人。确认宙不在队里之后,毫不喘息移动到下一列。
她至今超越的人群之中,没有那名戴眼镜的少年。遥相信如果他在里面,自己绝对会发现。宙肯定在前方某处。遥抱持祈祷的心情,逐一检视队列。
「……没有……」
遥在最后一排队列前面低语。
她已经仔细找遍所有队列。但是无论看向哪里,映入眼帘的尽是成人。别说宙,甚至看不到任何像是国中生的人影。
果然是飞往华盛顿特区的班机吗……还是已经接受检查通关了……或许是突然灰心而松懈,呼吸一下子变得紊乱。遥剧烈咳嗽,大脑深处麻痹,视野扭曲。背上猛然喷出汗水,制服底下的上衣已经湿透,再也无法发挥吸汗功能。小腿肚用力抖了一下,差点抽筋。
这次真的来不及了。遥拼命克制自己别当场昏倒,心中一角思索着这个事实。
她不顾一切来到这里。连回家的车钱都不剩。她只抱着「想追上宙」的愿望不断奔跑,可是没赶上。她和宙的连结永远断绝。
遥摸索口袋,取出折好的纸张。宙所留信件的最后一页。在辽阔的空白包围之下,只在正中央写下一条算式的那一页。遥就这么握着这张纸:心不在焉看着来往的人群。
宙果然去了「数学的世界」吗……
为了解开「黎曼猜想」,抛弃这边的世界吗……
不过,这样或许也好……
因为,这是宙该走的路……
「……不要。」遥以颤抖的声音,以自己也好不容易才听得到的细微音量这么说。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语。
「我不要这样……宙……」
遥体内的某种东西随着这句话决堤。视线逐渐模糊,泪水从眼角溢出。呜咽进一步妨碍紊乱的呼吸,遥不禁激烈咳嗽。喉头深处出现烧灼般的痛楚,反胃的恶心感和剧烈的作呕感袭击遥。她无视于周围所有疑惑的视线,感受着刀割般的痛苦哭泣。
就在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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