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在斧乃木余接的观念里,路以及路以外的事物是否有所区别?我总是对此感到疑问。对她来说,无论是重力、浮力或升力,都不是束缚她的东西。在她周围比比皆是的「人类」这种生物,大致都以双脚交互向前的方式做为移动手段,所以斧乃木余接只是模仿人类罢了。我不禁如此认为。
现在人类凑巧使用步行当成主要的移动手段,所以她只是跟著模仿,不曾深入思考,也没有深入的意义,如果人类的移动趋势是爬行,斧乃木余接大概也不会想太多,跟著以爬行的方式移动吧。
对她来说,合理的事物没有意义。比起符合道理的事物,符合现实的事物具备更强大的意义。
「符合现实」正是式神斧乃木余接最符合目的之生活方式。不过她是没有生命的怪异,所以毫无生活准则可言,换个角度来看,她固执地朝著绝对无法达成的目的迈进,这种做法不是生活准则,也没有意义,只能形容成是一种令人避讳的方式吧。
「对我来说,最安全的移动手段或许不是步行,也不是飞翔,而是遁地。」
忘记是什么时候了。
我陪著那孩子,被迫陪著那孩子以「例外较多之规则」在超高空移动(这要叫作「跳跃」还是「飞翔」,大概得依照观察者的喜好而定)的时候,她是这样说明的。
她说得毫无音调起伏。
也可以说毫无脉络可循。
如同模仿失败,以机械合成般的平板语气对我说明。
「对我来说,如同地鼠在地下挖掘前进,或许是最安全的移动手段。我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这不是以「近道」与「地下道」作文章的那个常见诙谐语,那我就完全听不懂她想表达的意思。【注:日文「近道」与「地下道」音同。】
安全。
地底或许安全。
尤其像她这种将战斗视为必然的家伙,堪称必备要件的「安全」或许就在那里。
在那里,在地底,或许有著地面没有的安全。
因为在四面八方,连上面、上方(不是比喻)都完全封闭的环境,不用担心会遭受任何偷袭。物体要达到最快的速度,当然得在毫无遮蔽物的空中移动,但是自己周围没有遮蔽物,就代表自己周围没有掩蔽物。
所以斧乃木余接才会说在地底移动最安全吧。我是这么解释的,不过斧乃木余接静静摇头否认我的这个推理。
面无表情地摇头。
并且以平淡的语气这么说。
「错了。因为周围没人。」
因为周围没人。
没有模仿的对象,正因如此,没有造成影响的对象。
这样才能成为最真实的自己。
002
「啊,鬼哥哥,简称鬼哥,居然在这种地方遇见,真巧呢。咿耶~」
「…………」
「喂喂喂,为什么想当作没看到?这种行为会对我的品行教育造成不良影响喔,要是我学坏了,你打算怎么对姊姊负责?咿耶~」
「…………」
我转身想沿著原路往回走时,斧乃木以看不见的迅速动作绕到我面前,像是把我当成摄影机般,一直比著胜利手势。虽然不应该对认识的小女孩这么说,不过我内心感到不耐烦。
烦到不耐烦。
不,请各位不要误解。
我不是觉得斧乃木很烦。她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咿耶~胜利手势」使我难掩若干的不耐烦心情,不过这个式神怪异,接受专家指使差遣的凭丧神──斧乃木余接,我基本上对她抱持好意。
「鬼哥哥」、「鬼哥」这种不光荣的绰号,是来自我的吸血鬼特性,并不是我曾经对斧乃木做出魔鬼般的行径。
对女童温柔。这是我的座右铭。
不过,如果在不想见面的时间点见到不想见的人可以形容为「差劲透顶」,那么在不想见面的时间点见到想见的人应该怎么形容?对我来说,现在正是这种时间点。我难免觉得不耐烦。
具体来说,现在是一月中旬。我刚考完大学第一阶段的中心测验返家。
我在考场填完第二天的答案卡,搭乘电车回到我居住的城镇,送战场原回家之后,徒步踏上归途。
刚好在战场原家与阿良良木家中间的地点,我近距离遭遇这个女童。
总觉得时间抓得太准了……甚至觉得她是在埋伏等我,不过就算我有理由埋伏等待斧乃木,斧乃木应该也没理由埋伏等我,所以这大概只是巧遇吧。肯定如此。
「来啦。鬼哥,你在做什么?」
「嗯?」
「来啦,来啦,来啦。」
斧乃木对我招手。
不对,这个肢体语言似乎不是招手。虽然应该是催促我做某件事,不过肢体语言基本上是在双方有点默契之后才能使用的语言表现。
怪异原本就是难沟通的对象,加上斧乃木面无表情……如果以汉字来比喻,就是不常用的艰深汉字。
换句话说,我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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