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话 历‧山

的学妹,我身为学长还是想顾点面子,她是忍野侄女的话更不用说。

  …………

  咦?

  到头来,我是怎么认识她的?

  「抱歉,小扇……我是在哪里怎么认识你的?」

  如果是基于面子问题,我问学妹这种更基本的问题或许更丢脸吧,但我忍不住问了。

  「哈哈,阿良良木学长真是有精神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啊?」

  小扇没停下爬山的双腿这么说。仔细一看,明明是走山路,但她脚上穿的甚至不是球鞋。即使事先知道要爬山,依然如此缺乏准备。

  或许对于小扇来说,这种程度的山路不算爬山。

  虽然看起来不像,但她是登山少女吗?

  这条路其实很不好走啊……

  「是神原学姊介绍我认识阿良良木学长的。您忘了吗?」

  「……是吗?啊啊,听你这么说,好像是这样吧。那个……记得你是篮球社的一年级新生之类吗?」

  「阿良良木学长老是在问问题耶,这么在意我的事吗?我是和运动无缘的读书人喔。」

  「为什么明明是读书人……看起来却很会爬山?」

  「因为山是神的居所。对于小女子不才来说,就像是主场。」

  她讲得莫名其妙。

  虽然听不太懂,却不知为何具备说服力,具备不明的说服力,所以我实在难以追究。这方面不愧是那个忍野──那个专家的侄女。

  我默默听她说明。

  聆听走在前面的她说明。

  「因为光是山本身就像是怪异了,总归来说,是我专精的领域喔。我可以理解为什么想在山顶设立神社。不过北白蛇神社和这座山完全无关。因为硬是将无关的东西搭在一起,才会造成龃龉……」

  「龃龉?」

  「啊啊,请左耳进右耳出吧。因为没有其他更适合的词,所以我才用龃龉来形容,但其实不到龃龉的程度喔。这只是初期设定出错,原本想重来多少次都没问题的。」

  「你的意思是说,某人以前在这座山上盖神社是错的?」

  「我的意思是说『就算错了也没关系』。这是假设,是打样。举例来说,阿良良木学长想和女友上同一所大学,所以现在每天拚命准备考试,但如果您现在和战场原学姊分手怎么办?会放弃准备考试吗?」

  「这种举例真讨厌……」

  虽然用词很有礼貌,内容却毫无客气或体贴可言,确实令人觉得是神原的学妹。

  我板起脸,但小扇不予理会,应该说连头也不回。

  「应该不会放弃吧?」她说。「或许可以改考别所大学,不过持续准备考试好几个月至今,您不会任其完全化为乌有,应该说做不到吧?即使契机是错的,也无法否定过程吧?我有说错吗?」

  「不准说我和战场原交往是错的。小扇,适可而止吧。」

  「我没办法适可而止喔,因为我生性脚踏实地,如您所见。没有啦,虽然这么说,但要是害阿良良木学长不高兴,我会道歉。不过这始终是假设,我相信阿良良木学长不会因为这种假设的话题不高兴。」

  「…………」

  哎,要是对假设斤斤计较,我身为学长确实有点小家子气。

  到头来,小扇举这个例子应该是想让我知道,在看待事情的时候,最初的目的并非一切。顺著她举的例子来说,我确实将主要目的设为「和战场原上同一所大学」,以此为基准开始准备考试,但如今这并非一切。

  假设,真的只是「假设」,即使今后和战场原分手,但我已经察觉读书的乐趣,所以应该不会抛弃这份乐趣。

  这或许也是不希望至今的努力白费而将错就错,但绝对不只如此。

  「我说啊,小扇……」

  「什么事?学长果然生气了?伤脑筋呢,我不是想惹您生气,反倒是出自一片好心才这么说。」

  「不,就说了,我没生气……但你说『出自一片好心』是怎样?那个……原本不是在讨论我考大学,是讨论山与神社吧?是讨论这座山以及山顶的神社吧?你说初期的设定出错……」

  「嗯,是的。」小扇说。「坏心眼的人才会挑剔说这是出错。即使出错,这件事也已经历史久远到堪称超过追溯期了。不过按照世间的趋势,重大犯罪的追溯期似乎会被撤除吧。」

  小扇至此终于停下带头的脚步,转身面向我。

  「我是来修理这个错误。」

  她这么说。

  这似乎就是她这次爬这座山的原因。对了,这么说来,我好像早就听过这个原因。

  好像曾经听得更详细。

  正因为接受这个理由,我才会像这样挤出K书的空档陪她爬山。

  仔细一看,小扇之所以停下脚步,并不是要转身面向我,等待速度变慢的我跟上,单纯只是抵达目的地了。

  她身后是即将毁坏的鸟居。

  那么,鸟居后方应该是那条别说香客,连神都不会行走的参拜道路,尽头则是已经崩塌的神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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