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歪空公主 第五章 少女A

来拜托你这种事究竟好不好……」不知是否因为知道这种事是违法的而感到愧疚,菅原在整段话的最后附加了这一句。将信偷偷交给身为嫌犯的女学生的确违反法律,但真九郎才不管那么多。就算于法不合理,于情却是天经地义,社会中就是有许多类似的状况发生。所谓纠纷调解人,就是要将这些状况处理得合情合理。

  真九郎必须在今天内决定要不要接下这份委托。菅原不只是紫的班导师,紫还说过她是位温柔的好老师,所以真九郎当然想尽可能帮上她的忙。不过如此一来,就非得做好觉悟才行。

  ……姑且问看看吧。

  真九郎将剩下的咖哩面包及纸盒内的乌龙茶都塞进嘴里,然后深深吸了一大口气,让冷冽的空气进入肺部,使身体内部整个冷却下来。冷静下来之后,真九郎一边在脑中整理该怎么开口,一边从制服口袋中拿出手机开始操作,拨电话给「她」。

  多须贺看守所是一座从东京都都心搭电车转乘公车,费时两个半小时才会到达的设施。真九郎到的时候已是晚间十一点,在他对入口的警卫自报姓名后,警卫便拿起电话确认。过没多久,有一名看似管理官的中年男子从设施内走了出来。虽然管理官看到真九郎如此年轻有点错愕,但当真九郎低头表示「万事拜托了」,管理官也默默点头带真九郎进入。现在早已过了会客时间,但对方仍以礼相待,甚至丝毫不过问来由。这当然不是真九郎的力量,靠的全是柔泽红香的帮忙。

  真九郎心想红香或许有些能走后门的方法而试着打了通电话,没想到一问之下红香爽快地答应了。当时电话中的红香大笑了一会,然后一如往常以「小事情,别放在心上」一句话轻轻带过。留下「拜托前辈正是你们这些后生晚辈的特权呀」这句话之后,便替真九郎处理好各方面的手续。真九郎一面感激红香的宽宏大量,一面开始展开行动。首先于放学后连络菅原与她见面,回复说自己答应这起委托,并从她手中拿过委托费及信件。接着步行绕到附近的图书馆影印了当时报纸上的报导,最后才于深夜时分来到看守所。之所以将见面时间订得这么晚,主要是为了避人耳目,因为此举明显违反设施内的规矩。

  真九郎与管理官搭乘电梯来到三楼,通过检查室与置物间后,进到一条灯光昏暗的长通道内。觉得有点冷的真九郎,忍不住拉起穿在衬衫外的皮夹克拉链。这件夹克是真九郎从崩月家收到的压岁钱,似乎是法泉年轻时曾穿过的衣服。心想穿这件来有助壮胆的真九郎,现在心跳正常,呼吸平顺,一切可说进行得相当顺利。

  跟在管理官身后走在通道上的真九郎,在脑中重新整理了一次关于这起事件的概要。真九郎这次申请会面的被告人名叫角桥智惠,十四岁,罪状为杀人罪。根据报纸上刊载的报导,这起事件发生在去年夏天某日晚间的晚上八点左右,事发地点在智惠的朋友家中。当时智惠以利刃杀害了在场同年纪的少女五人与朋友的母亲,其后畏罪自杀,跨过阳台栏杆从十一楼高空一跃而下。此举虽然造成地面一处脚踏车棚的铁皮屋顶破了一个大洞,但身负重伤的她没有顺利死成,而遭到警方逮捕。由于智惠仍是未成年人,一开始将她移送少年法庭,不过最后在认定属重大刑事案件之后,整起案件移交地方法院审理。而后虽遭到起诉,首次开庭的时间至今未定。报导中将角桥智惠的名字以「少女A」代替,真九郎依稀有在电视新闻上看过这则报导的印象。思春期少女心中的黑暗面、金钱纠纷、与朋友之间不合等等,当时虽列举出这些可能的动机,但真相仍未明朗,案发当时的报纸也没有提及更多的详细细节。

  在进入指定的会客室前,真九郎将带来的物品——从菅原那里拿到的信件、便条纸及原子笔交到管理官手中。当管理官一转身离开,真九郎也跟着进入会客室内。里头是一间单调又狭窄、没有空调、令待在室内的人不寒而栗的房间。房内只有一张折叠式铁椅,两边则以厚重、正中央区块开有几个小洞的压克力板分隔开来。现在不只本该在场监视的管理官不在场,就连房内的监视器也是关着的,真不愧是拜托柔泽红香处理的结果。

  真九郎往铁椅上一坐,打直脊背,双手轻轻握拳置于膝上。关于真九郎不只送信,还安排与智惠见面的理由,是因为菅原希望他能看看智惠目前的状况。

  杀了六人的被告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等了大约五分钟后,一名少女从房间对面的房门现身。角桥智惠,菅原初任班导时带的女学生。外表看来远比真九郎想像中娇小,感觉也像个老老实实的女孩。智惠拖着右脚走了一会,最后在铁椅上坐了下来。她在这次的事件中留下两个后遗症——右脚踝与喉咙。右脚踝使她无法正常步行,喉咙则是伤到了声带。除了信件以外还准备了纸笔的原因,正是为了让她得以写下想表达的话。

  等到与她一起进入房间的管理官离开之后,智惠拿起原子笔在便条纸上写字。接着将写好,工整易读的字句隔着压克力板给真九郎看。

  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她很清楚在这种深夜时分,管理官又不同席的会面根本不可能成立。虽然智惠很明显对自己怀有戒心,但真九郎仍决定不对她解释细节,开口对她说:

  「你还记得小时候曾担任过你班导的菅原老师吗?」

  记得。

  「我姓红,受那位菅原老师之托而来。」

  你和菅原老师是什么关系?

  「嗯……这要解释起来有点困难啊。」

  智惠先是瞪了含糊其词的真九郎一眼,接着拿起信封读起里头的信。真九郎没有看过信的内容,但他清楚里头一定写满感动人心的温暖字句。

  看完信的智惠眼眶泛泪,并在便条纸上写下感谢之意。

  请你替我对菅原老师转达,说我非常感谢她。

  「好,我知道了。」

  还有,也一起转达老师,请她忘了我这个人。

  「咦……为什么?」

  我希望她不要再和我扯上关系比较好。

  「不要再和你扯上关系……比较好?」

  智惠开始在便条纸上写下理由。即使尚未开庭审判,但她很清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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