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脑子顽固的人,会不会听自己说的话呢?
稍微想像一下吧。
“〈崩月〉家的小鬼吗?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么晚来打扰真是多有失礼。我是作为圣诞老人来到这里的。”
……多半不行吧。
不管怎么说,这样的说明肯定是不能让对方接受的。加上以前也做过一些无礼的事,真九郎心想自己很可能会被杀掉。作为比较现实的方法,就是拜托骑场大作帮忙做这件事了。既然身为紫的护卫,在睡房里放上礼物也应该不是不可能的事。自己在圣诞平安夜去他们的家门口,跟骑场联络,把礼物交托于他。以真九郎的立场来说,也许就只能满足于这样的方式了。
虽然作为圣诞老人的角色,这样子也太没有意思了。
“没有意思吗……”
真九郎这么嘀咕着,同时不由自主地苦笑了起来。这几天来,他一直都在想着这件事。为了给紫送礼物这件事,自己一直在烦恼着。冷静一想的话,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啊——他是到如今才察觉到这一点。
据说圣诞节的自杀者会增多。虽然那是写在报纸上的报道,不过在这个时期选择死亡的人们的心情,真九郎也稍微能理解到一点。如果是以前的话,就更能理解了。世界上也有一些人是无法率直地融人这种快乐气氛之中的。大概也有的人会反而对这种气氛产生反感,并感到厌恶吧。在家人去世后的那段期间,真九郎也是非常痛苦。每当接近这个时期,他就会陷入忧郁,圣诞老人和圣诞歌无论如何也会刺激到过去的记忆,把自己跟家人们的凹忆从心底挖掘出来。给自己带来短暂的幸福时间,作为代价,之后却要被推进无底的深渊。因为它会让自己重新去面对眼前的现实,自己的亲人,已经不存在于世界上的任何地方。就算自己以后再怎么做,就算自己付出再多的努力,也绝对无法叵到从前。这些理所当然的事,这些一直希望忘记的事,圣诞节都会强制性地让自己重新认识过来。所以,真九郎曾经很讨厌圣诞节。
自那以后过了好几年,最近那种痛苦虽然已经逐渐淡化,也开始跟夕乃和银子交换礼物,但是这到底是不是红真九郎作为一个人得到了成长的结果呢?还是说,只是变得更善于逃避现实而已呢?不管是什么样的不安,只要背对着它,就会自动消失。自己也许只是在忠实地履行着这个原则吧。
在店內转了一圈之后回到新鲜食品专柜,只见店员已经在那里贴上减价标签了。真九郎在后面稍微等了一会儿,然后把六折的鸡腿肉和章鱼切片拿到手。到柜台结了账,他就离开了商店。刚走出去,他就感觉到一种缠绕着身体的湿气,天空一片漆黑。从崩月家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天气有点怪异,现在看来恐怕立刻就要下大雨。路人们之所以都纷纷加快了脚步,恐怕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吧。就在真九郎把购物袋打上肩膀、刚准备混进人潮中的时候,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却传来了接收短信的铃声。把手机拿出来一看,短信原来是银子发来的,内容是
“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如果可以的话请到家里来”。
“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真九郎不禁侧起了脑袋。既然她特意把自己叫去,那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可是,却完全没有头绪。毕竟上面还写着“如果可以的话”,对于其紧急性也很难判断。今天自己本来打算回去做送给紫的礼物,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真九郎看了看手里拿着的购物袋,又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夜空,确认了手表上的时间,虽然有所犹豫,但还是作出了决断。
他走过人行横道,向着车站的方向走去。
虽然真九郎对五月雨庄的生活大体上也感到满足,但是同样也有感到不满的地方。结构古老,厕所公用等等之类的事,他都不介意。就算管理业务被晾在一边没人理,他也不怎么在乎。只是有一点,就是房间里没有浴室。只有这——点他觉得很可惜。虽然像公共浴场那么宽阔的地方他也并不讨厌,但是如果说不在乎別人的视线那也是骗人的,也很难完全放下心来洗澡。不过,如果是家里的浴室就不必在乎周围的视线,可以彻彻底底地放下心来,可以慢慢去享受洗澡的乐趣。在真九郎到访村上家的时候,他又重新认识到这确实是一种幸福。
顺应了银子的要求,来到枫味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来到店子前面的真九郎,看见暖帘已经被收起,于是就绕到后I、T,按下了门铃。然后,他向走出大门的银正说明来意后,银正就说:“竟然在这么晚的时候把你叫来,那家伙还真够任性的……算了,总之你就先洗个澡再走吧!”然后,他就不由分说地把真九郎带到了澡间。“银子好像一直躲在房间里工作,我之后再去叫她吧。”银正这么说道。,
“抱歉啦,小真。如果在工作的时候叫她的话,那家伙就会不高兴。”
“的确,她也有这样的一面呢。”
“这个年纪的女儿就是麻烦。之前我只是跟她说一句‘你从初中开始就一直是A罩杯嘛’,她就气得不得了。”
“……那个,我想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啦。”
总之,真九郎就遵从了银正的建议,满怀感谢地在澡间里洗了个澡。小心地用着人家的肥皂和洗发水,把头发和身体都洗干净之后,真九郎就慢慢地把身体泡在浴缸里。感受着暖暖的温水正从皮肤渗进身体似的感觉,肌肉也相应地松弛起来,疲劳感也逐渐从身上消退。真九郎一直让温水浸到胸口位置,稍微用力地吐了一口气,同时把全身的力量放松。村上家的澡间也并不怎么宽敞,在浴缸里也不能尽情伸展手脚。但是即使如此,真九郎还是觉得家里有浴室的确很不错。可以不必顾虑周围视线而尽情放松身体的紧张,也算是一种小小的快感,真九郎把温水浇到脸上,微微合上眼睛,充分享受着这种幸福。茫茫然地注视着充满了整个澡间的热气,他思考了起来。
说起来,银子所说的重要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支付报酬的事?应该不是吧。现在离期限还有一段时间,就算要催我,光是打电话就行了。如果是为了补考而借走的笔记本,那个我已经还给她了。至于圣诞节的计划,大家都互相确认过跟往年一样。
即使像这样冷静下来思考,也还是没有任何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