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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到底是什么事呢……”
水已经浸到了下巴附近,正当真九郎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门扉外面传来了人的气息。还没等真九郎说出“我还在洗澡”、“请等一下”之类的话,门就刷地一声被打开了。
走进来的人,是银子。
她身上当然没有穿衣服。只见她以自然的脚步走进澡间。然后顺手关上了门。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当场愣住的真九郎。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浓密的热气和她的近视眼似乎发挥出了很好的相乘效果。在这种情况下,幸运的当然是真九郎,而不幸的就是银子了吧。银子在浴椅上坐下。用提桶捞起热水,浇到自己的肩膀上。身在那些水花能溅到的位置的真九郎,只是愣愣地躺在浴缸里一动不动。虽然也有难为情的一面,但也并不仅仅是这样。对于热气中浮现出来的她的裸体,他一时看得入神了。村上银子因为非常讨厌运动,总是喜欢呆在室内。所以,她跟其他的同龄少女相比显得有点消瘦,绝对不是身材秀逸的那一类。但是即使如此,真九郎还是率直地觉得“啊啊,真漂亮”。无论是纤细的手脚、浅浅的胸部、圓滑的腰部、甚至是那稍带忧郁的表情,他都觉得很有魅力,即使自己的第一个朋友,同时也是知心好友的村上银子,也毕竟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个真正的美女。
银子把热水从头顶上泼下去,一边用手拨开脸上流淌的水滴,一边以放松的表情舒了一口气。然后正当她准备继续用提桶捞起热水的时候,她的视线才终于捕捉到了真九郎的身影。从湿漉漉的头发缝隙间露出的眼睛,立刻眯细了起来。
在热气之中,两人的视线彼此相交,
从天花板上滴落的水滴,咚的一声落在浴缸中。
“……抱歉,我打扰你了。”
无法忍耐这种沉默。首先说话的人是真九郎。
银子没有对此作出任何反应。她无言地注视着真九郎好一会儿。然后慢慢地站起身子,就那样走出澡间关上了门。
然后——
“爸爸——!”
她留下一声响彻四周的怒喝声,随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越跑越远了。大概是银正先生的恶作剧心理发作吧——真九郎作如此推测。据说,关爱妻子、逗弄女儿和把店子搞旺,就是被村上银正视为生存意义的事情。仔细一听的话,仿佛还可以听到他们父女二人的热闹叫嚷声。
虽然想到之后的事就感到头疼,但是真九郎还是决定再次把身体泡进浴缸里享受一会儿再说。
不管是东洋还是西洋,女性洗澡是很花时间的。
看着电视的议论节目,偶尔会出现这样的话题。看到女演员和偶像都自豪地说起这种事,真九郎总是苦笑着以“真是说得太夸张了吧’’作为评价,不过看来那并不完全是夸张的说法。
至少,那对村上银子来说是完全符合的。
“太久了……”
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真九郎叹了口气,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真九郎如今所在的地方,是村上家二楼的银子房间。狠狠地盯着从澡间出来的真九郎,以低沉的声音命令他“……在房间等我”的人正是银子,而真九郎也老实地遵从了她的吩咐,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也太久了。从刚才开始已经过了四十分钟。虽然购物袋里的东西也寄放到了冰箱里,也一边喝着冰凉的麦茶一边跟银正谈着拉面讲义和家常话题,可是银子却一直没有从澡间里出来。
“那当然了,毕竟小真你这么晚到我们家里来嘛,那家伙一定是很用心地洗着身子啦。”
虽然银正笑着说出这番话,可是真九郎却实在是莫名其妙。
不管怎样。她不出现的话就什么办法也没有,这就是事实。
真九郎转换了心情,决定就这样等到她出来为止。
上一次来银子的房间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看来也跟以前没多大变化。垃圾箱的位置和电视机的角度等等,所有,的一切都秩序整然,稍微缺乏一点作为女孩子房间的色彩——就是这样的一个房间。白色的墙壁上只是挂着日历,没有张贴任何海报之类的东西。学习用的书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和股票的四季报。在启动了屏幕保护程序的液晶画面上,热带鱼正悠然自得地游来游去,
在占据整面墙壁的巨大书架上,按照著者名字的读音顺序排列着大量的书本。旁边的架子上,也放着按照歌手名字的丰母顺序排列的CD。她在这方面是非常讲究的。过去跟她去图书馆的时候,对那些不规则排放的书本也感到很不高兴,甚至还当场把它们摆回到正确位置。真九郎也一边在嘴里说着“真麻烦”一边在旁帮忙,
她喜欢读的书籍门类,主要是杂学类和专业书籍,另外还有古典神秘学。CD全都是外国音乐。真九郎虽然不知道最新的流行曲,但是也多少了解一点古老外国音乐知识,那也是由于以前每次来这里都被迫听各种各样的外国音乐所致吧。
这样子用眼睛逐个确认着房间里的东西,真九郎就感觉到过去的自己依然还存活在自己心中。一定还残留在那里吧。被家人围在中央,一直悠哉游哉地过着生活的真九郎。脑袋里只装着漫画和动画片的事情,憧憬着正义英雄。把热情倾注在如何把秋千荡得更高之类的事情中,对自己在赛跑中落败感到不甘心。那是跟现在完全不一样的、过去的自己。
如果一直就那样没有遭遇到恐怖事件的话,红真九郎会变成什么样呢?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跟银子成为亲密好友。在夜晚来访她的房间呢?还是说,跟她在某个地方分别,而跟另外的某个人交好呢?跟朋友玩耍度日,在恋爱中倾注热情,讴歌青春……也许会存在那样的一个红真九郎吧,
……真是无聊的妄想。
真九郎自嘲般地笑了一笑,马上打断了这种思考的方向。人生是一条单行线,不管再怎么后悔,也不可能走回头路。人可以做的。就只有怀着留恋之情回首往事而已。
真九郎从床上站起身子,稍微伸了伸懒腰,然后重新打起精神深呼吸了一下。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