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完全听不懂的英文,最后则是由大使馆派来的日本人告诉她,而且是亲切地说出双亲没有得救的事实,她的双打为了保护理津而被瓦砾压死。
「那时候,爸爸和妈妈都希望我能得救,他们在那片黑暗中为我着想,希望我能平安无事,所以舍身拼命地保护我。」
理津抬头望着房子。
那栋冰冷的房子现在已经空无一人,这是她曾经和家人一起生活的温暖家庭。
「俗话说得好,人一旦走投无路就会露出本性,只要陷入窘境时,就可以看出那个人平时隐藏起来的本性,也就是说……」
理津的脸突然变得扭曲不堪。
她的脸上夹杂着悲伤、愤怒以及后悔的神色。
「爸爸和妈妈用生命表现出他们对我的爱,身为女儿的我却只想到自己,这就是我的本性,志具原理津就是这种人。」
理津带着恨意,不断踩着脚下自己的影子。
「其实我也很爱爸爸妈妈,真的很爱他们,不过那都只是表面上的虚假谎言,我其实是个既自私又差劲的人。」
因为年纪还小,因为还只是个小孩子,所以无可奈何。
虽然可以用这种理由改变想法,可以因此停止思考,她却没有这么做。她不容分说地将自己的本性呈现出来,她已经对自己这个人感到绝望了吗?
真九郎下意识地搓着手,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股寒意,四周变得越来越漆黑,庭院里的落叶也被夜风轻轻地卷起。
理津则是在冷风中平静地继续述说:
「我一直哭泣,接着开始憎恨犯人,全都是那家伙的错,我想要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他的身上,却不知道他是谁。」
理津曾经雇用各方人马协寻犯人,应该有不少人都跟她一样吧?牺牲者的家属都想知道到底谁是犯人,并且想得知犯人究竟有什么目的,真九郎也曾经拜托银子帮忙调查。
当事件发生后,立刻有数个恐怖组织发表声明,警方也逮捕到几个犯人依法处刑,却没有抓到主嫌,只有那个策划且指挥一切的主嫌没有落网。主谋者不论名字、年龄、国藉或性别皆不明,现在仍然是头号悬赏要犯,却没有流出任何相关的照片,就连柔泽红香都抓不到犯人,世界上居然有如此难以应付的歹徒。
这就好像恶势力在这个世界中比较强大吧?
九凤院紫曾经说过这句话。
现在的真九郎认为她的想法相当正确。
这个世界一定是恶势力比较强大。
「就算憎恨犯人,却还是找不到他,警察和媒体也都相断放弃,而我则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日复一日地让药品流入身体里,我认为这就是上帝给我的惩罚,这个身体就是赐给自私又愚蠢的我的惩罚吧?原来应该受罚的不只是犯人而已……」
理津宛如正在确认伤痕似地,隔着睡衣触摸自己的身体。
「真九郎,真的很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啊……这没什么……」
「我已经没办法离开那间医院了。」
「……没办法离开?」
「我们家已经和医院签约,要医院别让我外出,签约的人是我的爷爷。」
「为什么会这样……」
「国为他说我很肮脏。」
理津看到真九郎说不出话的表情,便轻轻地笑着述说来由。
理津经过数十次的手术后,祖父母终于来看她,现津记得当时两人的表情,两人看到全身不断被切又缝、身上接着好几根管子并且一直吐个不停的理津时,无法隐藏的厌恶感便浮现在脸上。当理津一伸出手,祖母马上就倒退数步,后来似乎很在意旁人的眼光,才赶紧露出亲切的笑容握住理津的手,不过是隔着手帕。此时的理津已经不能生小孩,也已经不能招赘或出嫁,既然如此,祖父决定让理津在医院里度过下半辈子,并且向亲戚领取养子继承衣钵。理津才理解到,这就是传统世家的做法,原来这就是志具原家的做法。
「虽然他本来就是个冷漠的人,不过真是出乎我的预料,把我送进那间医院时,他还说这里离家很近,我们随时都能过来看你……结果他们根本没来过。」
真九郎突然想到医院里在紧急状况下会关闭的卷帘式铁门,说不定除了防盗用途,也有防止病患逃走的作用。医院四周的民房很稀少,路上也几乎没有车子通行,这种地理环境难道是要让病患难以逃跑吗?那间过于寂静的医院是这种地方吗?还是,这些只是真九郎想太多而已呢?
理津一边看着哑口无言的真九郎,一边以开朗的语气说道:
「总而言之,这样我就没有遗憾了。」
「什么?」
「反正我快要死掉了。」
「这种事……」
正当真九郎准备否定时,理津则是「啊……你不要误会喔。」笑着如此说道。
「我不是不信任你和林小姐,和这次的事件完全没关系,而是我的身体已经没办法继续撑下去,虽然医生说现在还没有问题,不过身体改造成这样还能撑八年,已经算是奇迹了。而且身体是我自己的,我很清楚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所以我已经活不久了。」
「可是……」
「差不多该回去啰!林小姐一定会很生气。」
理津硬生生地打断话题并且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