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她是不是在临别之前又要为了什么事责骂我们,满怀紧张地和真奈一起去找她。
因日晒而褪色的值夜室里充满蔺草味。
桌上放着信纸和笔。
「你们走了以后,这里就变得冷清许多。不过,你们要多加油。以后你们必须相互扶持,无论是痛苦的时候或难过的时候,都要支持对方,知道吗?」
听到这番意料之外的温柔话语,真奈在桌子下握紧我的手。
「我四十岁那一年,老公因为心脏衰竭而过世,我们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而且,我们最后一次说话还是为了无聊的事情吵架。我为了这件事自责很久。」
我一直觉得奇怪,舍监明明戴着结婚戒指,却不知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工作,如今这个疑问不期然地得到解答。在我感到困惑的同时,却又觉得似乎理解了在她的背景中隐约可见的阴影。
舍监拿起桌上的笔,在我们的面前各放一枝。
「或许我这番忠告是倚老卖老,不过,人生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没有人知道;有时候,或许天外突然就飞来一场横祸。你们是相依为命的姐妹,在这张信纸上写下你们对彼此的内心话吧。佳帆写给真奈,真奈写给佳帆。这么一来,就算明天自己死了、留下对方独自活下来,也不会有任何遗憾。」
真奈大概是嫌麻烦,露骨地抱怨起来。舍监见状,面露苦笑地继续说道:
「既然今天是三月九日,那就订在这一天吧,离开育幼院以后,每年一到三月九日,你们一定要写信给对方,然后装进信封封起来,并把这些信放在一起保管。反正钱和文件都是佳帆负责管理的吧?你要把该交代的事情都写下来,以免哪天发生万一,真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真奈也会帮忙啊!」
真奈嘟嘴抗议,但舍监没当一回事。
「是啊。真奈就……哎,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吧。」
「什么意思啊?好像真奈死了,姐姐都不会伤脑筋一样。」
真奈似乎很不服气,一脸不快。然而,实际上,真奈不到十分钟就把信写完了。
不知道她写了几行?我看她的手几乎没动……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好几年,每年一到三月九日,我们便会遵照舍监的吩咐写信给对方。
我必须确保即使某一天自己意外身故,真奈也能活下去。提款卡密码、瞒着真奈偷偷替她存下的结婚基金帐簿……虽然几乎都是些事务性质的内容,但总之,我一面整理逐年增加的资讯,一面写信给妹妹。
真奈在小学校外教学时买回来的纪念品附了一个可爱的罐子,罐子的尺寸正好可以放下信封,于是我们每年都把信件放进罐子里保管。信件逐年增加,总有一天会放不下,我们约好,等到放不下的那天到来,我们就要一起拆信阅读。
罐子的尺寸并不大,读信的日子应该会在几年后到来吧。我们一面期待着那一天来临,一面维持这个习惯。
我爱爸爸,也爱妈妈,但是他们两人没留下只字片语或任何内心话给我们,所以对我而言,舍监要我们遵守的这个习惯,意义格外重大。
每个人都可能发生无法预测的事。思及年岁与我相差甚多的真奈,我认为留下这些话语,绝对有其意义存在。
回到家后,真奈已经在玄关等候了。
「姐姐,你回来啦!今天真奈想吃汉堡排。」
她就是为了说这句话才特地跑来玄关吗?
「不知道还有没有绞肉?」
我打开冰箱确认。
「哎,应该没问题吧。」
「好耶!姐姐做的汉堡排是全世界最好吃的,真奈好期待喔!」
真奈踩着诡异的步伐,小跳步地回到客厅。真奈的小跳步跳得卡卡的,似乎算不上是小跳步,不过她从以前就对自己的运动神经感到自卑,所以我还是体谅她,别提这件事比较好。
我一面哼歌一面揉着绞肉时,真奈突然从背后抱住我,并用她的额头在我的背上钻啊钻的。
怎么了?这样我不好活动,无法做饭啊。
「姐姐,真奈好寂寞喔!说不定会死掉。」
她没头没脑地在说什么?
「怎么回事?」
「都是因为那家伙,最近姐姐的妆都变了。」
「那家伙是谁?」
「图书馆馆员。而且姐姐洗澡的时间也变长了,还都不陪我玩。」
最后一项根本无关嘛!
「姐姐,你该不会已经开始和他交往了吧?」
「没有。」
「如果姐姐说谎,真奈就咒他死喔!」
我这个妹妹的想法还是一样极端。
「你抱着我,我不能做饭了。」
「只要姐姐对那家伙死心,真奈就放手。」
她用头撞了我的背部两次,活像只啄木鸟。
「如果你不死心,就别想继续做饭。」
抱着我的双臂更加使劲。
原来如此,她打算彻底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