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们的自制心维持得并不久。我和棱总是在一起,而成为家人时,我们已经懂事了,清楚知道我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升上国中不久后,我发现了。虽然和我喜欢上棱的时间相比晚了许多,令我有些不甘心、有些气恼,但是,棱也喜欢上我了。
只要看眼神,就知道我们彼此相爱。进入青春期的男女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每天共享同样的时间与空间,喜欢这种心情是会传染的。我发现棱对待我时特别温柔。我所爱的人也爱着我——十四岁的我得知了这股喜悦之后,只差没昏倒了。
然而——
我一直在钢索上谈恋爱。打从我的年龄还只有个位数时,我就已经明白在我的家庭中,这份爱是不被容许的。所以在危机发生之前,我采取了规避手段。当时风夏单恋某个同班同学,她是个容易成为话题的女人,所以我也辗转听说了这件事。我决定跟着单恋风夏的心上人。
当时棱是国中三年级,我和风夏是国中二年级。那时我们三人一起准备期末考,我找到机会,对两人说出了这件事。我尽可能地装出凝重的神情,告诉他们我有了意中人,但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时两人那副哑然无语的表情,我想我到死都不会忘记吧!风夏难掩喜欢上同一个人的惊讶与动摇,而棱则是像世界末日到来一般,睁大眼睛凝视着我。
我在赌风夏会不会坦承自己的心意,而我有把握。一来风夏不喜欢隐瞒,二来她铁定觉得自己比我占上风。那个男生是风夏的同班同学,我一年级时虽然也和他同班过,但是就社交方面及受同学、异性喜爱的层面上,照常理推测,赢的当然会是风夏。
果不其然,风夏告诉我她也喜欢那个男生,并说要和我公平竞争。
真是个天真的女人。
如果风夏告诉我她喜欢棱,我才不会说出公平竞争之类的话语。对手是不是妹妹根本不重要,我一定会使出各种手段来排除情敌。
哎,姑且不谈这个。
听了风夏的心意之后,我告诉两人自己决定退出。我还掰了段连自己都受不了的大道理,说什么我是姐姐,不想和风夏竞争之类的,宣布自己要走下恋爱舞台。
风夏像个傻瓜一样,大力主张如果真心喜欢就不该放弃。这个道理根本轮不到她来教我,我才不会放弃真正喜欢的人。为了他,要我撒什么谎都行。
风夏和母亲无话不谈,我想我的事应该也会立刻传进父母的耳中。
朽月夏音恋爱了——说来连我自己都觉得蠢到极点,这定然会成为轰动全家的大新闻。从前母亲老是因为我的言行举止而困惑,将我当成易碎物品对待,几天后,她却变得很爱找我说话,父亲对待我的态度也明显地温柔许多。
真好笑,父亲和母亲都笃定失恋的会是我。哎,他们怎么想,我完全不在乎,只要我和棱相爱的事实没在家中的任何人面前显露出来就行了。
直到国中毕业,我都一直装作喜欢那个毫无特别感情的男生。风夏在国二的冬天和那个男生开始交往,我演起戏来变得更容易了。
这一连串的谎言出奇成功,于是我食髓知味,之后也一再利用风夏的心上人当烟雾弹。
风夏说我高中时喜欢芹泽博,其实那跟国中时一样,只是个假象。风夏喜欢戏剧社的同年级生芹泽,所以我只需在风夏面前装出喜欢他的样子即可。
不知道该说我是骗子还是演员,两者的界线相当微妙。总之,我拥有演戏的天分。当时我已经无须对风夏吐露,我知道恋爱中的女人是什么眼神、会怎么叹气。风夏完全被我细密的言行举止骗过了。
我的家庭便靠着我的谎言维持着和平。
棱国中时期后半几乎没上学,因为这个缘故,他放弃升学。
棱没上学,固然是出于原本的身体问题,但追根究柢,我也有错。我单恋棱以外的男人——棱完全信了这件事,受到极大的打击,食不下咽,连续发了几天的微烧。我虽然知道是自己造成的,却不能说出口。
棱一天天地衰弱,我甚至怀疑过他是否会死去。
打从在五岁稚龄时确定爱意的那一天,棱便占据了我的中心,同样地,转动他心中齿轮的动力在不知不觉间也已变成我。我想,爱一个人应该就是如此吧!转动自己的机关被对方给取代了。曾几何时,我的存在也已取代了棱的心脏。
我迷惘不已。
该如何处置这份锐利如刃的情感?渴望被爱的感情十分单纯,却又十分强烈,我究竟该如何应对?
我一心爱着棱,这股千锤百链的热情在不知不觉间超越了我的负荷界限。我和苦恋成疾的棱一样,为明明可以被爱却无法选择被爱的自己所苦。
无论如何呼吸,无论吸进多少雨后的清澈空气,胸口的郁闷之气都无法消除。我心酸无奈得简直快发狂了。更重要的是,棱的悲伤面孔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即使是不被原谅的爱情。
即使是连对血肉相连的风夏都不能透露的爱情。
即使如此……
我做好觉悟了。即使必须欺骗棱以外的所有人,直到死亡的那一天为止,也无所谓。即使必须背叛风夏、母亲、温柔的继父及信赖我的所有人,也无所谓。我决定要爱棱。
国中三年级,极度寒冷的二月天。
装病请假的我,终于在那一天把真相告诉了棱。年仅十五岁的女孩所说的「我爱你」十分脆弱,无论再怎么誓言共度未来,都太过老套,没有确切的证明,没有保证,也不值得信赖,但我还是在棱面前立誓要让他幸福。
「我爱你。如果你也爱我,希望你相信我。虽然这会是段受尽束缚的恋情,我还是会让你幸福。或许我必须